老夏把路上见闻、乃至投宿牛马栈的经过一一禀明。
他对杨仪的观感其实很好,末了愁眉苦脸地道:“本来卓瑞已经没救,是杨先生将人治好了,同屋的大家也都说杨先生医术高明,谁知道睡了一宿,不知怎么就、就又死了!
我们委实是没有地方住,早知道就不带杨先生去住那大通铺,也不至于惹上这官司了,又或者我不叫杨先生伸手,也不至于给他招祸。”
薛放问韩青:“一屋子的人都在?”
韩青道:“那些都是些干苦力行脚的人,也没有靠近过死者,问过口供记录在案后,已经都放走了。”
薛放双眼微睁:“好家伙,合着这满屋子的人你只盯上了杨易是不是?”
韩青淡淡道:“毕竟无数双眼睛看着,只有他对死者动过手。”
“什么叫动过手,那是在救人,你没听明白么?若不是杨易,那人早死定了!”
“薛旅帅说死定了,未必吧,至少在杨易救人之前那卓瑞还是有一口气在的。
你怎会未卜先知觉着他死定了?”
这分明是诡辩,任何当时在场见过那情形的,都知道若杨仪不出手,卓瑞的下场必是死路无疑。
可偏偏韩青的话自有蛮横的道理。
薛放回头对戚峰道:“我以为只有我会强词夺理。
原来巡检司的旅帅都这样出色,不敢说青出于蓝,至少是不遑多让吧。”
韩青淡定地:“多谢薛旅帅夸赞。”
薛放白了他一眼,想了想:“等等,还有一个最可疑之人。”
韩青道:“您指的莫非是跟死者动过手的那人?此人虽然可疑,但是死者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而且现场的人说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打斗起来,而只是互相辱骂。”
薛放眉头微蹙,问老夏头:“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晚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老夏头满心想帮杨仪,绞尽脑汁,总是想不到,被逼无奈他随口说:“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不过……那天晚上的情形确实有点诡异,不知道跟那个人头谷的传说有没有关系。”
薛放一怔:“人头谷?为何跟此相关?”
韩青在旁道:“这只是他们闲暇磨牙聊起的无稽之谈而已,跟案子不相干。”
薛放横他一眼:“谁说的?证人开了口我便要问清楚。”
他对老夏道:“你把这经过再仔细说说。”
老夏便道:“其实那天晚上之所以打架,也是为了这个。
卓瑞本是泸江小弥寨的,十多年前,罗刹鬼出没,把宅子里许多人的精气都吸干了,卓瑞的家人也都死在那场大祸里……昨晚上,卓瑞同行的那些人又说起这件事,还说近来在人头谷中看见了勾魂幡……”
“勾魂幡?”
薛放疑惑,“什么东西?”
人头谷的传说薛放并不陌生,但勾魂幡这物,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夏道:“就是、就是……人头谷里出现的一种奇异的雾气,形状就像是……佛塔前挂着的长长的经幡,而且也是各种颜色的!
有人说,一旦看见了这种颜色艳丽的雾气,就是罗刹鬼又要出世害人了,所以泸江那边的人都叫这东西为勾魂幡。”
薛放看看左右,戚峰也正听得入神,韩青却垂着眼皮,脸色淡淡冷冷。
十七郎忖度:“真是奇了,连罗刹鬼勾魂幡都出来了,这卓瑞又偏偏是当年幸存之人,难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老夏呆了呆,脸上突然浮现恐惧之色:“官爷,您说,这卓瑞突然暴毙,这会不会……也是罗刹鬼作祟呢?”
韩青喝道:“休要胡说!”
薛放摸了摸下颌:“这鬼神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韩青怒视他:“薛旅帅,你莫非是想为了杨易脱罪,无所不用其极,想把罪名推到罗刹鬼身上吗?”
薛放道:“不然你怎么解释那十多年前罗刹鬼祸世?还有那勾魂幡,万一是真的呢?毕竟卓瑞昨儿病的就奇,而且以杨易的医术,明明已经将他治好,可一夜之间还是死了,这莫非就叫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韩青眉头紧锁:“荒唐!”
老夏却打了个哆嗦,显然是把薛放的话当真了。
薛放道:“好吧,你既然不信鬼神之说,那我再给你说另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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