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凌如意工作远比如今忙碌,整天整夜的留在医院,最多回家洗个澡,就算回来,也常是深夜。
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好的蜜月只有一周,此后多是霍昭远独自一人在家,没多久他要去外地录节目,临走前打凌如意的电话没人接,只好留了封信。
凌如意第二天下午下班回家,路上买了菜,盘算着做一顿两个人的饭,结果进了门,只看见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没有透进来,昏暗的屋里静得出奇,只有挂钟嘀嗒嘀嗒的细微声响,不紧不慢的。
她忽然有些恍惚,这间才住进来没几天的新居令她生出一种错觉,自己走错了门。
直到她看到放在玄关鞋柜上的白色信封,信封上压了一把钥匙,她愣了愣,打开,里头掉出一张纸来。
“如意吾妻:你看这封信时我已离家往Z市录制节目,给你打电话不见你接,大概是忙于工作的缘故。
我从妈妈那里带了新鲜包好的饺子回来,放在冰箱里,你晚上回来可以煮来吃,是你喜欢的三鲜馅儿。
你工作忙,要照顾好自己。
勿念。
及,钥匙是保险柜的,里头放了重要的证件,比如结婚证房产证。
又及,过几天居委会可能要对常住育龄妇女建立信息卡,告诉你一声。
夫昭远字”
信很短,却是凌如意成年后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上一次她收到手写的信,还是初中时兴起交笔友风潮时赶潮流和姜珊写的。
当然,收到杂志社或者某学术组织寄到办公室的邀请函或通知书不算。
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离家工作了,而自己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讲,甚至不知道他离家的时间。
立即便觉得愧疚,忙忙的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藤煜,她有些不好意思,匆匆问了句霍昭远好不好就挂了电话。
之后这件事再也没被提起,那封信也压在了梳妆台的盒子底下,和许多的卡片纸张混在一起。
只是从那之后,她开始学着去询问和记住霍昭远离家返家的日子,每日一条短信嘘寒问暖,终于将自己变成了他的妻子。
到此时此刻,她再想起那封信,才觉得不愧对他那“吾妻”
二字。
她从盒子底下翻出那封信来,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也已经有种陈年旧物的味道了,可上面的字依旧行云流水,好似他那个人,充满了力量。
凌如意看了几遍,就读了几遍,还拍了照,第二天发给霍昭远,问他:“你还记不记得这封信?”
“当然记得,早知道应该写得华丽些,以后说不定可以留给子孙后代,让他们瞻仰一下我们的情深意重。”
霍昭远信息回得倒快,末了还问,“要不要再给你写?”
凌如意本想说不必了,可犹豫再三,还是将编写好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删了,回了个“好”
。
窗外明明是十二月初阳光温暖的好天气,值班的她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看见对面未建成的高楼上高高的吊臂,面前的桌面凌乱,全是早上打印医嘱和整理病历时留下的废纸,她想喊一句:“阿远,收拾一下桌面。”
一转身,身边却空无一人,突然才发觉,她想念他至此。
周末,顾老打电话来,邀凌如意一道下乡,恰逢H大附院组织各科专家去对点帮扶的基层医院义诊,他希望凌如意跟着一起去,毕竟她学的中医知识尚少,正需要积累临床经验。
反正是休息,凌如意便一大早就去了,一路上顾老不忘对其他同行的专家介绍这位女弟子,言辞间多少有希望对方能提携一把的意思,已是尽到了为人师的一份真心。
冬季天冷,小儿易出现呼吸系统疾病,在县医院义诊的一天里,凌如意跟随顾老看了不下百个患儿,一半以上都是呼吸系统问题,感冒咳嗽自不必说,肺炎、哮喘也不少见。
顾老开方,字写得龙飞凤舞,凌如意抄方便也将字写得有些潦草,桑菊饮、银翘散、清肺化痰汤、保和丸等等,她凭借自己背得不多的方歌辨认出了个大概,打算晚上回去后再好好整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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