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被埋到现在也有一天了,他现在视线不是很清晰,全身上下都是闷闷的钝痛,说不清哪里痛,但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
养殖场里透不进光线,他分辨不出外面的情况,但能依稀从当时泥石滚落的方向判断,这里已经算是事故发生最轻的地方了。
最轻的都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
他没时间让自己沉浸在慌乱跟惶恐中,现在附近只有他一个能动的活人,养殖场是封闭建筑只有一个出口,现在被堵得严严实实。
还好他们的位置就在旁边,只要他能抢着时间多找一个人,就或许能多一个生还的名额。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些,走到一处边角时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垂头望去,才发现是一只掌心朝上的手臂。
周围只有这一只手臂,从土堆里直直伸出来,毫无生气地垂落在地上。
手腕上绑了一条手工做的粉红色编织手串,姜烯认识,是一个跟唐兴言和董酥白都合作过很多次的摄影师的女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一直戴在手上,宝贝得很。
被雨水冲刷过得泥面映照出几森冷,姜烯呆滞了好久,小心翼翼触碰上那只冰凉的手,像是被迷茫吞没似的久久没有动作。
最后他微微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从眼眶滑落的液体顺着鼻尖无声地落在地上。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伤心,只在这里待了一小会儿就起身继续往别处找去。
养殖场的地理位置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找了多久,只知道他真真实实又见了几个活人,虽说状态都不好,但最起码还能说话喘气。
他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也不能盲目地帮什么忙,更不敢随意挪动,只能半跪在前面把压在他们身上的土堆刨开以此减轻点重力,手指被磨得血淋淋的他也没多在意。
沿路找人的时候还找到了一瓶矿泉水,确认是还没开封的后,他才依次给众人一人喂了几口。
自己抿了一小口,记下他们的位置,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带回去给唐兴言。
“找到他们了吗?”
“王叔没了,小刘他们在我们斜对面,都还能讲话,剩下还有两个没找到。”
姜烯靠在身后的水泥块上,他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力气,简短地回答完后就不再说话。
唐兴言一口气把水喝干净,跟他一起安静了几分钟,自己先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想……想时事新闻更新得快,像这种严重的自然灾害,昨天发生的事现在网上应该都传遍了。”
姜烯目光淡淡略过眼前的废墟景象,“我是没什么事,就是怕有人担心,情急之下会出乱子。”
“你女朋友?”
唐兴言跟他共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提起过他的感情状况,一时想不出来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姜烯眉尖动了动,不置可否:“还有亲人跟朋友,当然也会有人在担心你。”
唐兴言转头看着他,似乎是对这话不太赞同。
“亲人我勉强相信,但朋友跟爱人在我这没什么用。”
腿上撕裂般的疼痛久了也就麻木了,他体力不支,讲话的声音也只能维持在能听见的范围。
“从昨天到现在这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别人来救我们。
反正对我来说,谁能帮我在我要走的路上顺风顺水,朋友跟爱人这个头衔,我就都可以给谁。”
他说得自然,就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件冠冕堂皇的事情。
姜烯没兴趣反驳别人的观点,也就没接话。
他头晕得厉害,靠在一旁休息时又想到董酥白,心里掂量着到时候回去要怎么安慰安慰他的哥哥,估计现在正吓得半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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