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兰头噗嗤也笑了,他看云祯笑嘻嘻的,想着大概哥儿只是一时好新奇,便笑道:“哥儿看过书多,这方法我没试过,估计太慢,练箭眼力是重要,但是有些人就能闭着眼睛就能中,所以啊这还是手臂上的控弦啊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够指哪儿打哪儿,百发百中无虚弦,那就算看不到,光听也能射中。”
他说得上头了,先拿了张小弓来:“我先教哥儿搭箭控弦吧,这手啊,得稳,拉着,别抖,哈哈哈哈哈哥儿,这是最小的弓了,以前我练的时候,师父往我们手肘上得放一杯水或者一枚铜钱,掉了就得罚。”
云祯才拉了一会儿果然脸就开始白了,手抖得厉害,背心上的汗也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老兰头一边笑一边还是替他拿开了弓一边替他按揉肌肉道:“仔细明天手臂疼,哥儿高兴就练练,不高兴就还是算啦,这得从臂力开始练起,眼神儿也得保持,眼神儿这练起来也有诀窍,得多在开阔地方日头大天气好的时候多在外边走,就是别在屋里太久,晚上也别总点着烛火看书写字儿的,就非要写,也得点够烛火,亮堂堂的,总之写字多了,眼睛容易坏……”
老兰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云祯还有些不服气,又拿了弓来自己试着拉着,老兰头看着他脸涨红青筋凸起,又是心疼又是怜爱:“哥儿啊!
这宴会赌斗的彩头,喜欢什么就自己买去啊,倒实在没必要吃这样的苦头……”
云祯瞄着那箭靶子道:“自己买的哪有赢来的有意思,小爷我偏要赢一次……”
老兰头不由回忆起了过去,笑道:“哥儿是想赢定国公的那个小公子吧。
以前我们一起学箭的兄弟,开始不也都是为了争强好胜,就想着赢一次,今天你射到鸡翅膀,明天我就要射到鸡眼睛,村里的鸡都被我们一群小孩子祸害光了。
侯爷学箭,有个伴儿才好,如今府里太冷清了。”
云祯笑吟吟道:“我想买些童儿来,让忠义院的叔叔伯伯们调教调教,也省得你们整日里闲着无聊,就当打发时间,有能坚持下来,学得不错的,就收为义子,兰大叔你说好不好。”
老兰头一怔,祯哥儿才十四岁啊!
收什么义子?
他看向云祯,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大雍这边不少权贵,如军中节度使等大将、位高权重的宦官等,喜欢挑选健儿,收做家兵,悉心训练,培养心腹,冠以义子之名,因为有了义子的名头,只要表现得好,自然能有明晃晃的前程在前头,因而这些义子会比一般的家兵更卖命和能干,等义子成人,立了功勋后,再好好在联姻对象上打算一番,自然又能笼络到不少势力。
长公主虽然领兵,却因为是女子,并未收过义子,而且在南北统一,嫁人生子后,就已经慢慢解散了手中的私兵,军中的事务也很少亲领,也因此府中的护卫私兵的数量一减再减,如今的确剩下不多了,再过几年,也就该返乡了。
也对——这个时候开始买些死契的好童儿回来好好培养,等侯爷成人,这些螟蛉义子也刚好长成,正好得用……哥儿这只是觉得寂寞了随口说的,还是深思熟虑过的?
老兰头想起前几天哥儿病中出来一个个挽留他们的气度,忽然脑海里掠过了一个念头,眼圈有些发热,哥儿这是,没了父母护佑,不得不长大了啊!
云祯转头对老兰头笑了下,两眼弯弯,仿佛仍然是从前承欢母亲膝下诸事无忧的小顽童:“一会儿我就吩咐管家们留意,让官牙子那边送合适的童儿过来,到时候还要劳烦叔叔伯伯们掌掌眼,挑些好苗子。”
他并没有什么在这忠心的老兵跟前遮掩自己的打算:“我孤身一人,手底下也没什么人使唤,趁母亲才过世,军中的叔叔伯伯们还能给我几分面子,过几年送去军中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有些人好用。”
当初被姬怀素借着自己的人情,在军中塞了不少他手下的人,叔叔伯伯们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不少立功机会,更是让姬怀素借着这些机会博得了许多军中将领的好感。
明明当初都是靠着自己,但最后所有人承的,都是姬怀素的人情。
云祯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靶,松开手,箭离弦而出,啪!
中了!
老兰头喜悦道:“中了!
这次没脱靶!
哥儿果然有天赋!”
云祯一笑,朱绛爱弓马射御,他当初多少在骑射上也下了些功夫,但是不过是略通而已。
这一世,他要的是精通,不仅如此,他还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势力,实力只有在自己真正掌握,人只有真正为自己所用,才真正算是自己的实力。
否则都不过是白白将母亲这几十年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功绩、血里火里结下来的威望人情,都便宜了别人,为人作嫁还罢了,还被人看不起。
浑浑噩噩的两世,才教会了他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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