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奉御再诊,还是一样的回答。
奉御也苦啊:扶脉没有明显的风寒发热症状,但晋王却这么憔悴,陛下盯着他问什么症候,他难道能说没病?
正所谓望闻问切,切脉既然切不出来,御奉直接发挥‘望’的功力,按照晋王的神色描述病情为‘心思郁结’,皇帝再问,他又想起晋王刚去过昭陵,就又添了句‘忧思怔忪’。
皇帝在儿子这里没问出‘郁结’为何,就看着孩子喝了药睡了才起身离开。
离开前,让云湖带走一个素日常跟着晋王出门的小宦官。
云湖问了一圈,很快锁定了小山,把他带走了。
小山何等的机灵,先是‘抵死不从’,在皇帝的威压以及要把他调离晋王的处置下,小山才磕头不止,一脸痛苦地交代了魏王是如何‘劝’晋王老实本分的,又是如何反复提起‘曾经的汉王李元昌,被赐了毒酒,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想来很是痛苦’这件恐怖事。
皇帝面沉如水。
都没有特意去想,忽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从前一事——毕竟都没有多久以前,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
李泰无缘无故训斥了雉奴,甚至还把抬舆的宦官们都给打了。
那时候,太子刚犯了大错,有他这个要投奔突厥的反面典型在前,李泰行事就显得很正常了,似乎只是当哥哥的急脾气,替他这个父亲说两句弟弟。
皇帝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可如今,他在考虑李泰能不能做太子的时候,无数的往事和细节就都浮现在眼前——将来,青雀会好好待雉奴吗?若是对雉奴都非恐吓即训斥的,那么已经是庶人的承乾,又素来与他有旧怨的承乾又会如何?
其余儿女(虽然单个不显,但作为数量众多的群体,皇帝还是要顾虑的)将来又如何?
皇帝只觉得头突突的疼,似乎有人拿着锤子不停地凿他一般。
**
于是等到第四日,李治‘郁结稍减’能够出门时,倒是换了皇帝病下,不得不免朝养病。
皇帝这一病,朝上一片焦灼。
太子刚废,储君未立,陛下您可不能出事啊!
不过几位宰辅求见了皇帝后就安心不少:他们看的出皇帝只是这一月来受到的打击太多,用神太过,以至攻心,本身并没有病入膏肓的大病。
只需要好好调养。
那朝臣们就暂且不慌了:皇帝既然神志清醒,没有人比他更怕扔下江山社稷无主,他一定会做出决断的。
慌得是魏王。
他又慌又不解:自从父皇这回病了,对他的态度很古怪,竟然有些冷淡以及不愿意见他的意味。
原先他成日在父皇跟前打转,父皇都是乐见的,可这回他要去侍疾,父皇却只让他回府里多与师傅们做学问,不必在跟前端药倒水的忙这些小事。
但……父皇却让雉奴随时在跟前呆着。
雉奴!
这两年哪怕太子颓势,雉奴也不肯亲近他,总躲着他。
就算被他拦住,也往往只是白着一张小脸,他说什么点什么头,似乎很顺从,但其实根本不肯靠近他。
李泰还知道,自己进宫的时候,雉奴甚至会溜出宫去躲在舅舅家,把李泰气个半死。
越抓不住就越想拿捏,于是太子被废后,李泰才志得意满,没忍住拿李元昌狠狠吓唬了他一回。
难道父皇这回对自己冷淡,是因为这个?
不会吧?雉奴那样胆小,不会敢跟父皇告状吧?
那父皇对他这样忽然冷淡,难道是不想立他做太子了?难道想立雉奴吗!
李泰觉得心乱如麻。
难道我好容易熬走了一个大哥,还要再熬一个弟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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