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血脉单薄,为人父母的,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子嗣无人照拂,赵老爹大半辈子都在为乡里修路筑桥。
乡亲们感念他的恩德,头磕得都诚心实意。
这孩子可当真福薄,亲娘早逝,心善的后娘进门也没活过五年。
现如今亲爹又去了,往后亲事是不会顺了。
听说已经十三,这下怕是双十都嫁不出去咯!
赵家不知是不是遭鬼神压了福寿,愣是一家子大人死绝。
没长辈操持,就一个后娘带来的姐姐顶上。
偏这姐姐不是个心善的。
瞧瞧,赵善人才一死,她就露了獠牙。
唉,这孩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悉悉索索的声音似苍蝇嗡嗡地恼人,少女权当听不见,一声不吭地跪着。
正当人感叹,游廊那端款款走来一钟灵毓秀的年轻女子,十八的年华,乌发雪肤,秀骨天成。
一颦一笑,自有一番雅致无双。
此人正是赵家继女,徐皎然。
他们有人迎过去,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赵家如今是这外来女一手把持。
人呐,要往前看,赵家什么龌蹉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外人谁也没法说什么。
说来,姓徐的之所以能如此轻易,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天宇年间,原皇后徐明月联合外戚逼死大夏朝末代皇帝明惠帝。
用雷霆手段镇压一众驳斥抗争之声,篡国改号,登基成史上第二个女皇帝。
至于女帝第一是千年前的人物,已然作古不提便罢。
天宇女皇登基执政三年,罢黜幺子的太子之位,反立性情才干颇与自己相似的长女为皇太女。
皇太女登基大兴女学,首任女官。
到如今二代女皇,女子的地位不说与男子等同,却也比前朝好太多。
若是三朝以前,徐皎然想将赵家易主定是不能的。
徐皎然瞥了眼仿佛真心与她相交的几人,将他们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却毫不在意。
左右不管谁人掌管了赵家,利益才是巩固交情的桥梁。
她不在意他们心中如何想她,只要别当着她的面恶心她就行。
乡亲们嘴角挂着谦和的笑,说出的话要多漂亮有多偏亮。
却又见她一脸受之无愧的模样,心中暗骂她黑心肝。
不过说起来,这人对赵家不是东西,对闵州百姓却很有善心,惠及乡里之事跟赵大善人一样经心,当真不好说是好是坏。
“家父不幸盛年离世,身为子女,自然悲痛于心。”
徐皎然立在廊柱旁,神情隐隐沉痛,到叫原听说过她恶行恶状的人见了,分不清她到底真情还是假意:“乡亲们今日的情谊,徐某铭记于心。”
说罢,深深作揖,躬下身去。
“哪里哪里,赵大善人是我敏州的恩人。”
搭话的是个清瘦书生,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颇为正气的长相。
见徐皎然姿态虔诚,他有些感动地劝道:“我等受益匪浅却不曾为他分忧,如此,不过尽一下心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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