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摆着贡品,香炉里插着三株已经燃尽了的香。
谢兰臣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重新点燃三炷香,插进了菩萨面前的香炉里。
耳房的窗户没关,细细的香烟飘飘绕绕,随夜风一起荡出窗外。
*
今夜难眠的人不止谢兰臣一个。
皇宫中,郭皇后还守在魏姝的床前。
魏婧走进屋内,劝郭皇后道:“夜已深了,母后且先去休息一会儿,我来替母后守在这里。”
郭皇后却摇摇头道:“不亲眼看见崇宁醒来,我哪里睡得着?”
既然要做“慈母”
,自然该衣不解带地照顾魏姝直到她醒来,若魏姝恰好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清醒,之前的守护可就白费了。
不过,虽不能去休息,和魏婧去隔间里说会儿话还是使得的。
留下冉嬷嬷继续照看魏姝,母女二人暂时移步隔间内。
郭皇后一进隔间就叹了口气,少有地对魏婧抱怨道:“李闲云那个妖道还说是我克了崇宁,我看是崇宁克我才对,每次我略有些得意的时候,崇宁总要给我当头一棒。”
魏姝周岁宴的时候,自己刚生下嫡子不久,又和夫君感情正浓,当时谁见了不羡慕她婚姻美满?然而魏姝一出事,她转瞬就从人人羡慕变成了人人笑话。
眼下这次也是,她入主中宫,头上又没有太后辖制,也算是这世上最风光的女人了,可魏姝突然在宫宴上晕倒,只需张太监喊一声是被自己克的,瞬间就又把自己打回了二十年前。
谁能相信,她都做了皇后,压制自己的不是她的婆母,而是她的侄女呢?
郭皇后想到这儿,自己都觉得自己活得可笑。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魏姝就这么死了才好。
郭皇后吐出一口浊气,又问魏婧:“说起来,还是多亏有你才救下崇宁,你和嘉王白天一起翻找医案,他可有对你另眼相看?”
魏婧摇头道:“嘉王全幅心神都在崇宁姐姐身上,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郭皇后面露失望,又一次想若是没有魏姝就好了。
可偏偏先皇遗孤的身份,就是魏姝的保命符,郭皇后便是有心,也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魏婧隐约猜出些郭皇后的心思,趁机再次提议道:“等崇宁姐姐醒过来,母后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意,促成她和嘉王复婚,等她去了西北,母后至少也能眼不见为净。”
想到今日在宫宴上的难堪,郭皇后有一瞬间的心动,但还是拒绝道:“你父皇不会同意的,而且,西北这么大的权势,若不能为你皇兄所用,到底可惜。”
说到底,郭皇后心里更在意的还是自己儿子。
魏婧微微垂了眼,掩下心中的失落,突然说道:“西北也不一定就是谢兰臣的,老靖西侯还有一个嫡子,因为幼年丢失,最后谢家才是谢兰臣当家作主,但我听说,最近那个嫡子快要找到了。”
郭皇后不以为意道:“找到了又能怎样?谢兰臣已经是嘉王,他在西北经营多年,根基哪里是一个才被接回家的孩子能比的?”
魏婧道:“但我还听说,老侯爷去世前,好像留了什么密令,谢兰臣只是代管西北,若寻回嫡子,还是要嫡子当家的。
有此密令,若再加上大安襄助,嫡子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郭皇后怀疑地看向魏婧“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
谢家丢失嫡子的事不是秘闻,魏婧会知道并不奇怪,可密令什么的,郭皇后尚不知晓,魏婧整日深居宫中,又是如何得知的?
魏婧自然是从梦里得知的。
但梦到未来这种事,她自己相信,旁人却只会觉得无稽,于是魏婧回道:“白天宫宴开始前,我偶尔路过一处假山旁,恰好听见两人正在议论此事,只是未曾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郭皇后闻言,若有所思了半晌,表情慢慢慎重起来,最终说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稍后等我回到长春宫,你再仔细同我说说当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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