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景不好,许多人将家里的孩子卖了换ko饭吃。
檀珠这样的,家里生了一男一女,往往卖了女儿,留下儿子。
男人絮絮叨叨给他讲这笔买卖如何划算,看他犹豫,又是哭惨又是撒泼,说若是不卖孩子,把她扔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得了。
今年田里颗粒无收,男人带着全家投奔亲戚,亲戚没找到,老婆就病死在了路上,孩子实在养不活了,便动了歪主意,卖一个攒路费回家。
要是天降一位贵人收留,不管是为奴为婢还是当亲子养着那都是孩子的福气,要是就这么死在荒野,那也只能是命不好,左右都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檀珠已经八岁了,因为常年饿肚子,看着还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她的腿在来京的路上跌了一跤,脱臼太久没有医治,就一直瘸着,带去城里的牙行无人问津,只好原路返回。
天气这样冷,孩子在荒野中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商闻柳幼时遭受生父虐待,最恨的就是这些无赖,他身上带着准备订车马的钱,细细数来还有一贯多,便懒得和男人歪缠,道:“卖身契先与我看过。”
男人立刻掏出一张薄纸。
在灯下看过确认无误后,商闻柳将钱袋扔给那男人:“檀珠我带走了。”
“贵人老爷,您多子多福!”
男人数过钱,发觉还多了不少铜子,乐颠颠带着儿子给他作揖。
他忿忿转身:“只怕我受不起阁下这一拜。”
檀珠还在树下静坐,男人已经带着儿子跑了。
毛驴偎在她身侧,十分乖训。
他收起卖身契,脱了棉袄给檀珠披上:“小檀珠,你爹爹他回乡卖工去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住,好吗?”
檀珠仰起脸,乌黑的眼睛眨两下:“公子,爹爹把我卖啦?”
商闻柳语塞,他不会说谎,搜肠刮肚地安w:“......他、他是怕回家路上太冷,以后会来接你。”
檀珠说:“爹爹喜欢弟弟些,为何怕我受冻?”
商闻柳不说话,他捏着风灯,被一个小女孩诘问至窘迫。
檀珠摸摸毛驴脑袋,竟不哭闹:“爹爹卖了我,阿珠和公子回去。”
驴子吃完果子,亲昵地蹭檀珠的手。
瘦小的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地靠近商闻柳,刚想牵他的手,想到自己手脏兮兮的,小手又收回去。
商闻柳并不在意,牵着她将她扶上驴背。
檀珠走路走不好,商闻柳看了看她的脚,脚踝处肿起一大块,竟似ro瘤,需要尽快医治了。
檀珠伏在驴背上说:“不疼的。”
商闻柳想起家里的妹妹,又是悲酸。
这次三贯钱听话,咴咴往前跑,檀珠被颠得直笑,商闻柳跟在后面,他不常活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到了城里,一路灯火辉煌,杂耍卖艺的站了满路,沿街摊子全是新鲜小玩意儿,檀珠出身东南小村庄,从未见过这等盛景,张嘴呆看。
到底还是个孩子,商闻柳勒停驴子,给她买了只小兔泥偶玩儿。
檀珠咯咯笑,两个人一头驴,穿行在灯火集市中,总算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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