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将星,是这个名字吧?京城的戏班这些日子编的戏文,少说也有三个版本了。”
经他这么一提,商闻柳回忆起那日朔西人攻城的情形。
破坏粮仓加快内耗的计划失败,朔西军队陷入两难境地。
当时北方的军队已经缓过神来,京城再过一段时日也会等到援军,两面夹击,朔西部讨不到好,他们要么只能速战速决,要么就夹起尾巴回去草原。
他们的将领选择了前者,认为能在西北军队驰援之前抢够充足的军备回到家乡。
然而黄璎初生牛犊,兵行险着,以雷霆之势突袭朔西军队的驻营,而后立刻与匆匆赶来的援军汇合,解困京城,再解南关之围。
黑夜中朔西军队被打得措手不及,立刻撤退,黄璎在城外鸣凤坡上搭箭拉弓,射倒他们的旌旗。
军心溃散,朔西部仓皇北去。
戏文里写她挽弓时的英姿,是“敌血飞溅石榴裙”
,据说她听闻城内的惊心动魄,在拉弓后曾放出“敢借海潮三千里,尽诛天下不臣心”
的狂言,这句话也被编进了戏文里,根据各个词人的改编,版本各不尽同。
陆斗神神秘秘地:“但我听我大哥手下的人说,其实她当日说的是‘狗娘养的,姑奶奶杀得你片甲不留’——京里的著书先生润色再三才成了这个文绉绉的样子,当真有趣。”
“我看你也不是太忙,还有闲工夫打听这些闲言碎语。”
商闻柳本是笑着,看见下人端着药碗过来,微不可见地一皱眉。
“胡扯,”
陆斗扔了梨核,“你看看我这张脸,怎么说也是个俊公子,现在熬成老核桃了,我回家,我爹我大哥还要认上半天才敢叫人呢!”
他喋喋不休:“就前阵子,我主审了江筹的案子,他那——”
商闻柳避开飘来的药气,稍稍撑起上身,好整以暇等着他下半句。
陆斗顿了顿,道:“说来实在惋惜,我小时候,还在江叔叔身上撒过尿。
那时候几个叔叔关系都好,没有想到会有后来的事。”
江筹那封信里,写着三十年前薄云关的一切。
峡谷一战里他的确受伤昏迷,可那是在徐英川被擒杀之后的事。
徐英川隐而不发并非通敌,而是寻找时机,江筹知道他的战术,但是在受审的时候却闭上了嘴。
因为在他昏迷的那段时日里,郑士谋巧立名目,将本属于徐英川的军功按在了江筹的头上。
江筹身陷囹圄的父亲因此被释放,他也荣耀加身,得到了先帝的亲自封赏。
除了江筹和郑士谋,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一段将错就错的往事,从此弦歌不再,意气消磨。
商闻柳轻轻叹息,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原委。
他望着临宛河的方向,大河湃然千古,一切从这里开始,亦在这里结束。
令人何其唏嘘。
商闻柳想了想,又问:“听闻徐家还有遗孤在世,不知圣上如何想。”
“徐英川恢复清誉,追封了谥号,”
陆斗又捧起一颗梨,“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商闻柳微微黯然,便不了了之。
离开时陆斗再三嘱咐,思及天子颜面,他凝重说:“不管如何,称病不能躲一世,你该有个交代。”
商闻柳沉默不语。
隔天圣旨降下,刑部新迎了个侍郎,还是老面孔,人人贺喜商侍郎高升,门前道喜之人络绎不绝。
待到入夜,前来拜谒的人方才消停,商闻柳不堪其扰,正待关门,却来了架小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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