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彧低着头,又脏又长的发帘遮住了他那双盯着糖葫芦的眼睛,也遮住了那种饥肠辘辘极度渴望的眼神。
他口腔里过度分泌着唾液,喉咙不停吞咽着口水,鼻腔呼出一阵又一阵白色的雾气。
糖葫芦,记忆里那种冰凉甜蜜的味道像罂粟一样引诱着他,空虚的胃也霎时兴奋起来,过度激烈地分泌着胃液,咽下去的唾沫,又变成酸水从喉咙眼冒出来。
他盯着那串糖葫芦,恨不得喉舌都变成利爪,然后一把抢过,再一口吞下。
只要学狗叫,他就能吃到。
但他只是狠狠捏着那双捏不太成拳头的手,紧紧抿着嘴角,并不开口。
糖葫芦并不是那个鸭舌帽的,而是另外一个更小的孩子的。
那孩子巴巴地望着自己作为诱饵的吃食,对让蒋彧表演学狗叫的兴趣并没有把一串糖葫芦吃到嘴里的诱惑大。
他伸着短手去抢,嘴上又央求着:“他不学,你还给我吧。”
鸭舌帽举过手,有点急了:“你真的不叫?你不叫就没得吃,棍都不会给你舔。”
这时从人堆里钻出来一个稍大一些的戴眼镜的小鬼。
小眼镜抱着胳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指着蒋彧说:“他不会学狗叫的。”
又指使鸭舌帽,“你去找个蚯蚓来。”
鸭舌帽诧异地望着小眼镜,直到对方催促一声:“快去,糖葫芦我先给你拿着。”
他领着一帮孩子飞快地散开了,在巷子墙根的犄角旮旯里翻着石头寻找起来。
这大冷天的,蛇虫鼠蚁都躲起来了,并不好找。
但鸭舌帽作为领头人,眼前这就是他最大的事业。
他抢了人家的糖葫芦,绝不说自己想吃,而是招来一帮人看“表演”
,所以非得把这“表演”
办成不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扣得满手脏泥,可算找着一条。
他把蚯蚓交给小眼镜,想看看他有什么更好玩的、更可笑的招儿。
小眼镜捏着那条扭曲的蚯蚓递到蒋彧眼前:“吃下去,糖葫芦就给你。”
围观的小孩们吆喝起来。
蒋彧的目光从糖葫芦移到蚯蚓上,扭曲着的虫子让他恶心。
目光又从蚯蚓移到糖葫芦上,嘴里像是藏着一架永动机,只要看着这红彤彤亮晶晶的一串,口水就没有会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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