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疏背对着她站着,青羽光舟掠过云层,将他笼罩在朦朦胧胧中。
疾风带得他袍袖翻飞,既像随时都会乘风而去,又像孤剑劈开迎面而来的风魏然不动。
君晚白突然发现一剑惊九州的天外仙极消瘦。
背影就如一根青竹。
似乎察觉到了君晚白的到来,背对着她的青年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只是随意地转头看来,君晚白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舟行云中,白雾将百里疏的脸笼得模模糊糊的,但那双眼却令人见之难忘。
那人的眼静而深,又隐隐含着看透万物的锋锐。
看着那双眼,只觉得自己像行走在万顷冰封的湖面上,自己的影子被湖面的寒冰倒映得清清楚楚,但低头看去的时候,却永远看不清湖下究竟有什么事物。
“百里师兄好雅兴。”
君晚白定了定神,大踏步走上前,眉眼里隐隐地带上几分挑衅。
“这几天师弟师妹们可是怎么也寻不得师兄一面,看来我倒是幸运至极,偶然出来还能见上师兄一面。”
百里疏就像没有听出君晚白话语里的讥讽,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君师妹。”
君晚白虽然也和贺州那个家伙不怎么对付,不过在某些方面却是一样的。
君晚白其实见过百里疏几次,最恨便是这人总是一副漠然的神情,无论何时都带着疏远高高在上的气息。
这次出关后的百里疏,仍旧和当年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
而是越发变本加厉。
君晚白敏锐地感觉到,百里疏身上的气息越发漠然,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疏离。
明明大家都是九玄弟子,凭什么这人永远能够一副站在极高极远的地方漠然俯视他们的样子?就像此刻,就算这人称呼她为“君师妹”
,语气却平得不带半点情绪。
君晚白拢在藏青袍下的手忍不住握紧,她一挑眉,讥笑:“大师兄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不是该说声不胜荣幸。”
“不必。”
百里疏拂了拂衣袖,径直从君晚白身边走过。
消瘦的青年低垂着首擦肩而过,这个场景格外熟悉。
君晚白想起掌门第一次将还是个少年的百里疏带回的时候,她以为是掌门哪位故人的徒弟,准备过去照顾几分。
结果也是和今天一样,对方神情冷淡地同她擦肩而过。
君晚白垂下头,双手一翻,一对细细薄薄,半透明的骨剑滑出。
她反手一握,猛地转身,挥剑朝擦肩而过的白衣青年斩去。
这一击速度极快,骨剑在空中画出扭曲的痕迹。
然而对方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她双剑挥出的一瞬,轻飘飘地掠出,不多不少,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君晚白的这一击。
一击落空,君晚白握着骨剑的双手垂落。
她也不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挥出那一剑,一剑落空后,突然地也就又失去了拔剑的怒气。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的背影于笼罩飞舟得到云雾融为一体。
许久,君晚白转头看百里疏方才所站的位置。
她走了两步,也站到了栏杆前,低头俯瞰。
重重云雾之下,是青羽光舟掠过的大大小小的城郭。
城郭不知其数,凡人似蝼蚁,汲汲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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