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此刻已退至崖边,他脚后跟已然悬空,崇王伸手就要抓他,却没成想伸手过去,小九身子朝后一仰,身子骨竟是折出了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再朝下探去,恍若捉住一只水蛇,软弱无骨,小九借劲旋开,多强的劲头打到小九这里,都被他看似虚虚软软的招式,借力化解了。
念着要活捉,二人又处在这崖边,萧崇叙手下留着劲头,几个回合下来,越发觉得这人身法诡谲离奇,不知道师从哪家。
“罢了,你就当被小狗咬了一口吧。”
小九垂了眼,声也低下来,“小的自知已经罪无可恕,如今愿以死谢罪,愿殿下宽心。”
言罢于此,小九猛提一口气,脚尖一踏,便往崖下坠去。
萧崇叙手已极快,却没防备这诡计多端的小厮真要作势寻死,到底是晚了一步,只抓住了一截扯破了的粗布。
小九坠下崖去,心口憋着的那口气却一直没松,他无论死在哪里,却是万万不能落到崇王手里。
如今这般局面,都是怪他过于托大,根本未曾想过他的易容在萧崇叙面前不起效用,原本万无一失的事情,闹得这样麻烦。
小九一头扎进河水里,被冲击力砸得用头转向,被水流卷着下沉,胸口氧气尽失,小九吐出来一串泡泡,河水下光线渐暗,眼前开始因为缺氧而忽明忽暗起来。
就当他缓缓闭上眼,身子也逐渐放弃挣扎失了力之时,却突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
小九不可置信地骤然睁眼,却见一缕斜光入水下,那尊贵的崇王殿下身后黑发飘散水中,如雕刻般地散发着莹光的瓷白脸庞,撞入小九眼眼眸。
在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萧崇叙瞧着身下那被自己拽着,原本由自下沉的小厮,眼里露出惶然和惊讶,那股异常的熟悉感又再次袭来。
萧崇叙不由蹙眉,眼睛深盯着他手里抓住的人,这样的眼神他绝对见过不止一次。
耳旁是水流像是蒙住耳膜的声响,周遭昏暗,尽是些杂草,游鱼漂浮在水中。
萧崇叙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
深宫高墙之内,翩翩落下的白梨花,趁着高墙深红的漆面。
“小殿下,怎么又自己一个人练剑?”
“殿下可要尝尝我做的桂花糕?新鲜桂花做的,可香甜了。”
那人的声音温和,在年少的萧崇叙身前询问。
在这样熟悉的声音里,萧崇叙回忆起了什么。
年少之时的萧崇叙性格孤僻更甚,回宫祝寿,却还是固执的遵循在渡空山时的作息,其他宫人奴知道他不过是回来几日,便很快就要走,加之他人又不喜吵闹,因而少有人主动去凑上前来,讨好讨嫌。
只那一位年岁不大的圆脸小厨,日日来萧崇叙面前晃悠搭话。
后来两人渐渐熟了,却没想到在萧崇叙某一日,夜起练剑,听到动静,过去一看竟是发现了那圆脸小厨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一道黑影推下了湖去。
萧崇叙没怎么犹豫,就跳下湖去,那时候在湖底,瞧见那小御厨,浅色的眼眸瞬间睁大,望着自己,也是一片惶恐和惊讶。
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是来救他的。
为何会露出来这样的神情呢,不应该是感激吗。
少年萧崇叙虽觉奇怪,却并未深究,甚至难得一见地想到,那小厨在这尔虞我诈,比比皆是心深似海的宫里,恐怕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才被人要暗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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