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身骨太软,已经不适合拿剑,加上幼时没打下基础,现下想要练起,更是困难重重。
好在他算得上是刻苦,这样勤学苦练之下,那曾被梁将军请来教授梁昱衍的武师父也不禁对小九的过分耐劳的品行感到动容。
武师父年岁大了,无儿无女,最后一段时光瘫在床上,是小九孝敬着走过的。
原本为梁昱衍找来的师父,梁昱衍没学成几招,倒叫小九将那师父一身绝学,学了个彻底。
那时候年迈的武师父,临终前跟小九说过什么来着。
那苍老虚弱的声音在小九脑海里响起“你啊,凡事总是太过尽心,往后可是会吃亏的……”
小九模糊回忆起这句话,想了半晌儿,踌躇回道:“大抵是我太过尽心了吧。”
若是他一开始没那么想往梁昱衍面前凑,若是一开始就只做好一个普普通通的近侍,若是没有想尽办法的想要讨好梁昱衍,甚至连床上的那些荒唐请求也应下,那么或许后来的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小九,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不好。”
尽管那些糟糕的事情,小九都未与萧崇叙细说,向来迟钝的萧崇叙却不知为何用起这样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这样的结论。
小九听着萧崇叙的声音,不由张开了眼睛,抬眼望着昏暗光线里萧崇叙沉静的脸庞,嘴角不经意勾起来一个笑容,他轻松地说:“还好吧,我现在不是好好活到现在,活着遇见你了吗?”
凝视片刻,小九却发现萧崇叙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却更是紧绷,嘴唇也微微抿着。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沉,小九在天刚蒙蒙亮时被萧崇叙的动作惊醒。
“怎么了?”
萧崇叙抬手轻抚过小九将要起来的肩头:“宫中传来丧号,我要入宫一趟。”
小九动作一顿,心头凛然,下一刻还是不动声色地“嗯”
了一声
待萧崇叙起身离开,小九静默片刻,也从床上起身,从崇王府后门,顶着熹微晨光离开了。
却没想到这样悄若无声的动静,还是被有心之人所察觉。
小九走过几步,看到窄巷尽头,一锦衣华服的倜傥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柄合紧的折扇,一双桃花眼正含笑望着自己。
小九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那张曾在久远记忆里出现过的脸。
此人正是曾任过太子伴读的任延亭。
那时小九随梁昱衍入宫,也过这人几回却并未有过接触。
对任延亭的消息也知之甚少,小九所得知的有关他的事情,也不过是人尽皆知的那些。
任延亭此人出身官宦世家,自小就有神童之称,因天资聪慧,幼时便被选去做萧宸景的伴读,后又参加科举成元初八年的状元,又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宠臣,于仕途上有萧宸景照护,先于礼部任职两年后便被提调到刑部,一路可称得上是畅通无阻。
可任延亭却是一个聪明过头,又醉心摆弄权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在他以极轻的年岁任职刑部侍郎之后,所经手的案子都结得迅速,结得漂亮利落,原本他该如此步步高升下去,却在审理一个舞弊案时出了差池。
他竟将那犯事官员的高龄老母带到狱牢里,在那官员面前叫他眼睁睁瞧着,拔他生母的指甲。
那官员到最后痛哭流涕,交代了全部,而他那老母后来回去后,不堪忍受,自缢了。
这不是任延亭头一次用这样罔顾人伦的手段审讯犯人,可是这一回那官员的老母是后宫王贵妃的亲姨姥,王贵妃那时正当宠,而任延亭行事确实不合礼法规矩。
舞弊案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而任延亭如此罔顾人伦道德,逼得此事最后闹出人命,甚至接连着,他此前于刑部做出的种种残忍泯灭心性的事都被翻出。
舆论哗然之下,如此一来,或许太子也对任延亭感到失望又或者真的保不得了。
于是,任延亭自那件事之后便被贬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县里,数年来再未被重用过,明面上已经是被太子弃之不用了。
而如今,任延亭却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京城,堵在了小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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