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里一块绒布之上,是一块刻了字的玉石,俨然正是小九的字迹。
那实在是一块比较粗糙的,不像是梁昱衍会使用的物件,明眼人一瞧便知这玉石不怎么值钱。
奇的是,那玉石身上歪曲缠绕着金子,使得玉石上的诗句被遮掩盖住了一部分。
这块廉价的石头,显然是被什么人摔碎了,而后又用金子融化了镶嵌起来的。
萧崇叙目光凝在那块廉价的石头上,这是小九给谁刻的字?
小九的过去从不主动对崇完提及,而这块石头上的诗句,哪怕被遮住部分,以崇王目力,也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那是一句情诗。
直到这时,从一开始进门来就一言不发的小九,抬了眸,跟自己面前呈上礼盒的小十一对视了一瞬。
那一眼过后,小九似是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叹息极轻,却见那原本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小十二,手臂一抖。
下一刻,小九从椅子上起身,朝梁昱衍跪了下来,如同从前跪了的千百遍那样,他俯首叩地,说道:“罪奴知错。”
萧崇叙骤然一怔,身体本能地要去将小九扶起,却见已经露出来势在必得的神情的梁昱衍,挥手下令:“王爷若是不信,便瞧瞧这奴才的身契。”
立刻有人拿了盖着章印的几页纸,呈到了崇王面前,竟见那白纸黑字,真的是小九的身契。
“纵是王爷贵为皇家子弟,这强要他人家奴的名声传出去也只怕是不好。”
梁昱衍从椅座上起身,视线落到跪在地上久久未起的小九身上,走过去,轻踹了他一脚:“还不向崇王谢罪?”
小九便是应声又要叩头,却被萧崇叙扣住了肩头,无法动弹。
萧崇叙望着那双原本熟悉的浅色眼眸,此刻却不知为何面对着自己格外陌生起来,纵是如此,萧崇叙依然定定望着他,说道:“小九,只要你不想走,今天没人能带得走你。”
“王爷说笑了,这些时日从王爷这偷得来些松快日子,小九心生贪念,也自知身份低贱,与王爷云泥之别,故而对王爷多有隐瞒,还望王爷宽心,不与小奴计较。”
尽管崇王下山以来,目睹过许多的阴谋诡计,遭遇过贴身之人的背叛,但是也未曾预料,昨日床榻缠绵,肌肤相亲的人,能够转眼对自己便做出这副无懈可击的陌生神情。
“有什么苦衷?”
萧崇叙抬手握住小九的手臂,视线在地上那些血印子上一扫,“他威胁你?”
小九伸手将萧崇叙的手拨开:“王爷还是莫要多事了。”
这是拒绝的意思,好像要与萧崇叙划开界限。
小九这番话说完,事已成定局,梁昱衍脸色若有缓和,也道:“今日前来,多有叨扰了,既已将罪奴寻得,来日必差人前来为王爷送上厚礼赔罪。”
话音落下,小九便跟在梁昱衍后面,随着一行人走出了崇王府大门。
萧崇叙在正厅,久久站着都未动分毫,望着小九离去的背影。
梁昱衍走到马车前,察觉到那一缕视线,不由冷笑一声,故意叫了小九过来。
梁昱衍立在那里,只是一眼扫过去,小九便领会到了,躬身趴跪在了地上。
梁昱衍抬脚踩了上去,进了已经被下人撩起帘来的马车里。
小九后背上印下一个鞋印子,带小侯爷进了马车,他便又起了身,周人等都对此视而不见,仿若习以为常。
梁昱衍的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崇王府。
小九在队伍的末尾处跟着,从崇王府走出数十米。
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马车里便传来一声厉喝:“还不滚进来!”
没提名提姓,却自有人为小九让出一条道来。
小九躬身钻进了马车,刚一进来,便被梁昱衍一把揪住了衣领。
梁昱衍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凶恶:“得知你被凌壹下了狱,我便叫胡钥前去救你!
没想到人到了那里,你已消失不见了,我当你逃去了哪,原是与那崇王搅和厮混到了一起!”
梁昱衍声音压低:“我说呢,小九,这么久不见,你手段不减啊。”
小九那张清汤寡水的,平庸至极的本相脸对上梁昱衍那张一瞧便知是富家贵子养出的骄矜面孔。
小九眼眸与梁昱衍对上。
梁昱衍从里面望见自己那张被妒恨笼罩的面孔,手上被搭上一双微凉的手,只听小九轻轻说道:“主子,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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