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然行在宽敞的长街,很是平稳。
裴坼一双深眸大方且自然地落在江阮宁的身上,唇边的那抹笑意始终未散去,好像盯着的是一件令他心情十分愉悦的宝贝。
江阮宁怀里捧着那枝梅花,暗香幽幽地灌满了整个车厢,她却有点心不在焉,只隔着纱窗望着窗外,那份不经意间的疏离,更像是在潜意识里躲避那双过于炽热、充满探究的目光。
“其实于本侯而言,门第之高下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心性与本质。
有时候江湖中的率性儿女,行事更为磊落坦荡。
那幽若姑娘虽然身世坎坷多有波折,但心性纯良,身在红尘却未被世俗玷污,也算是难能可贵。”
江阮宁闻言心头微微一动,眸子平静地看向裴坼,问:“侯爷怎会突然提及此事?”
裴坼依旧温柔地笑,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阮阮喜欢与她交往,那便多多走动,不必担忧府中的诸多规矩,随心即可。”
观察他面上的神情,显然并非单纯出于宠爱,才赋予她特权,任由她一个妾室与风月女子往来。
江阮宁更知道,眼前的男人,这一次绝不会只是为了继续营造,她分外得他宠爱的假象。
倒是很有可能幽若触动了他的疑心,让他欲借此机会,探清她背后之人的身份和目的。
又或者,裴坼早就已经知道了幽若身后的人是安王,相通过幽若将安王从暗处逼到明处来。
想到这儿,江阮宁的心头不禁轻轻一颤,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阮宁谢过侯爷,只不过阮宁从小就是这样,对喜欢的人和事没有几分热情,过一段可能就放下了。
至于以后与幽若姑娘的来往,还是顺其自然吧。”
不管幽若是不是安王的人,又或者安王与裴坼是否有对立的关系,江阮宁都不希望幽若被卷进这漩涡之中。
。
裴坼此人,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阴狠,从他对朱惠处置中便可窥见一斑。
一个朝中大臣的女儿他尚可如此轻易的处理,幽若一个弱女子,若真被他盯上,后果可想而知。
江阮宁还陷在揣测中,裴坼面上的笑意轻轻漾开,他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她的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眸锁定住她,声音低沉而温柔的道:“本侯一直以为阮阮是一个长情之人,不过这样更好。
本侯就等着阮阮把心里的那个人忘了去,这样看来,本侯还是有机会的,不是么。”
面对裴坼那张英挺非凡、笑意盈盈的脸庞,江阮宁的耳朵霎时间红了个透。
不自在地别过身子,垂下头,声若蚊蝇一般说:“侯爷不要拿我取笑了,寻常交往的朋友和心里认定的人,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若是能随随便便就忘记了,又何来认定一说。”
裴坼幽亮的眸子似乎暗了一下,缓缓坐正了身子,弯唇轻道:“阮阮所言有理,本侯倒是愈发的好奇,那个能让阮阮认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江阮宁心底不禁又是一阵轻颤,嘴上却自然地回:“侯爷无需费神在这样的小事上,不过是寻常的庄家人罢了,踏实,肯干。
一方小院,粗茶淡饭,虽不富贵,却可安逸一生。
这也是阮宁心里最终所求,只希望那一日能早些到来。”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过多的探究与好奇,便如同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尤其在这样逼仄的车厢内,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尽管她未曾抬眼与他目光相接,但那微妙的气氛,已足以让她心生动宕。
马儿骤然止步,却不是在侯府的门口。
裴坼堪堪正了神色,马车外传来左飞略带急促的声音:“侯爷,大理寺少卿亲自带人去了侯府,说要捉拿制造假银锭之人。”
江阮宁面上一片惊疑,望向裴坼。
裴坼却似乎意料之中,眸色微沉,薄唇轻启道:“甄仕昌虽与朱家有亲,但他绝非鲁莽之辈,轻易不敢只为朱家一事,便贸然将矛头指向我定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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