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跟上两步透过门缝张望一会,确认外面没人了。
“宴云笺,”
她反身跑回来,“没事了,快起来。”
她拉住宴云笺臂弯,轻轻用力,宴云笺随着她的力道缓缓站起。
“对不起啊,我刚才没有护住你,让你一直跪着。”
她瞧见他衣摆处沾了灰白,自然地弯下腰帮他拍一拍膝盖间的尘土。
宴云笺忙紧攥那块衣料:“姑娘,别……”
“没事啊,”
姜眠打理好,拉他坐在桌旁,仔细瞅瞅他的脸,笑了:“还好还好,没沾到水,出去不会有人看出什么。”
说到这她不放心,咬着下唇,“就是顾越已经看穿了,他来这一回,心里也不舒坦,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你面容未损的事禀报皇上。”
宴云笺轻声道:“不会。”
“真的?”
“顾大人已有决断,不会与一个奴才为难,自降身份。
此事他不会再插手了,”
他顿一顿,说,“对不起。”
姜眠一下坐直:“干嘛说对不起?”
“我……”
“哎呀好了你不用说了,”
忽然姜眠伸手抵住他嘴唇,语气带着笑意,却很认真,“还是听我说吧。
这些话我原来没跟你说过,现在你不用再回和州亭,只在我身边,那我就要与你说个明白。”
她温热的指尖如花瓣般柔嫩,软软相触,却反而像长刀一路从喉咙口刮到心底。
“你没做错事情,不用说对不起。
顾家要退亲也好,不待见我也罢,这都是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也许你觉得,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你,或者说,因为你的身份。
但这是他们的目光与想法,是他们不能容人,而不是你的错处。”
宴云笺道:“今日之事,姑娘认为是他人不能……容人么?”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姜眠说到这一节,不自觉带了现代思维,“如果因为身份——哪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从来没有错。”
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长大,说起这些比同龄的孩子通透很多,“别人轻视你的出身,已经是不应当,如果你顺承他们的意思,也觉得自己不好,会让父母难过的。”
其实她年纪小,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生长在新时代,在人人平等的思想下,随便说出什么都会在这个腐败陈朽的王朝闪闪发光。
宴云笺微微侧脸向窗外,额前的碎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的暖光,像日暮时分的神祇,不食烟火的透明感。
他说:“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姜姑娘。”
姜眠眉眼微弯:“那我就做第一个呗,这世上这么多事,总要有人做第一个的。”
宴云笺低头,唇角轻牵微笑起来。
夕阳余晖中,他的笑容无双惊艳,如一幅静静的画卷。
姜眠喜欢看人笑,更何况是宴云笺这样笑起来姿容无双的养眼模样,仅仅是这样已经足以颠倒众生,不知他双目完好,那双眼睛顾盼流光该是一副怎样景象。
她犹豫了下,道:“宴云笺,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姑娘请问。”
“你……你的眼睛是生了什么病吗?”
她避重就轻,不提那个字,这份心思可怜又可爱,宴云笺温声说:“姑娘,我的眼睛已经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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