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想开口,梅洲君那支手杖就老实不客气地朝他胸口上一阻。
冯明徽道:“你就舍得差使我的人!
怎么不让玉香教教他?”
“因为我要同她跳舞。”
梅洲君道,把手杖一丢,解了西装外套,露出内衬的墨灰色马甲,腰背线条像赤金钢笔流丽的笔尖,宽窄绝妙,能在行走间写诗。
两边肩胛骨微露棱角,一旦有所动作,就如大角鹿美丽的角板那样,警觉地舒张开来。
他偏爱跳狐步舞,就这么短短几步路,就仿佛滑入了舞厅的韵律中。
玉香听闻过他和连暮声之间的龃龉,忍不住朝习舞池的方向多看了几眼,但很快就被拉回到了梅洲君身上,有这样的舞伴,哪怕不是裙下之臣,也终归是很长面子的事情。
她抓住了他,手指像蛇缠在了藤上。
舞厅里装的是弹簧地板,众人的舞步如潮水般在四周震颤。
梅洲君在跳舞的时候是捉不住的,他的骨骼很软,挽着他的手,就像握着一道懒洋洋的影子,进退游走,半点不差,绝无半点非必要的亲昵。
他身上处处是矛盾的磁铁,把人吸过来了,又以一种柔和而隐晦的力度拒人千里,对于别有用心的舞伴而言,实在可爱又可恨。
“前有狼,后有虎,所以才选了我这只母老虎来跳舞,是不是?”
梅洲君又开始充愣:“拿了就有意思了,老虎怎么会跳舞?用两条前腿,还是两只后掌?”
玉香啐道:“没个正形!”
连暮声的目光依旧落在他们身上,平静而温文,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本能地腾起一股不安。
她下意识地,趁着旋身回来,立足不稳的瞬间,抓住了梅洲君的西装马甲。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烂花绸亮丝旗袍,襟口很薄,粒式子母扣上缀了一枚小电灯,这是舞女间新兴的一个小伎俩,舞厅里灯光动荡,不显颜色,拿小灯一缀,就能隔着朦朦胧胧的布料,烘托出肩颈线条,连带着面上脂粉更鲜。
谁知道这一凑过去,梅大少就皱了皱眉毛,将手一松,转而去捏鼻梁骨。
他那口袋巾连着西装一道丢一边了,只凭手指按揉,眼角越来越酸楚。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梅大少忍不住道,“我要是这么想见光,就抱着电灯跳舞去了!
你有手帕么?”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玉香回应,正要睁开眼,便有一条手臂揽住了他的后腰,带着他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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