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那个代驾家中找人的警员也在此时回了电话过来,表示家中无人,电话也联系不上,可能是已经跑路了。
很显然,这分明就是一个特意为沈流云而设下的圈套。
连霂眉头紧锁,眼底已经开始有怒火燃起:“流云,不会真是周润骁要设计陷害你吧?不是,他图什么啊?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沈流云面上倒没什么喜怒,或者说,当他看到这则新闻时,反而对周润骁的目的更明确了一些。
那个人想要让他身败名裂。
但是,多么深的仇怨才会恨一个人恨到不惜冒着违法的风险,也要打击报复?
“我可以用一下手机吗?”
沈流云问。
得到胡警官的同意后,沈流云拿手机找到与韦崇的聊天。
他之前有问过韦崇是否记得一个叫周润骁的学生,韦崇给他的回复是没有印象。
沈流云当时也没多想,毕竟韦崇的学生众多,如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很难让韦崇留有深刻的印象。
不过,周润骁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自己是韦崇的学生,他总觉得这并不只是一个对方用来接近自己的借口那么简单。
沈流云将连霂给的合照单独截出了周润骁的脸,虽然比较模糊,但基本的五官轮廓可以勉强辨认。
他把照片给韦崇发过去,让韦崇看看能不能认出来是谁。
很快,韦崇那边回了消息过来。
[韦崇:看着有点像章竣。
]章竣?
这个名字看上去很熟悉,但沈流云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听到过。
连霂正好凑过来,见到那个名字比沈流云更快想起来这人是谁:“章竣?那不就是之前那届金茧杯你拒绝给他颁奖的人吗?”
那届金茧杯距今已经过去八年之久,许多细节都被人逐渐淡忘,像一件曾经时髦光鲜、常常会穿的旧毛衣,在过时后便被塞进柜子的角落鲜少再拿出来。
可就是在这些无人问津的时日里,这件旧毛衣已然被虫咬得残破不堪。
此刻,沈流云将这件旧毛衣拿出来抖了抖,目光一一扫过上面的破洞。
“沈师哥,我的画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你给我的分数比别人低那么多?”
“沈师哥,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没想到有一天能有机会让你为我颁奖。”
“沈流云,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你知不知道你给华美带来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沈流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来就是天才,我们普通人想要出头只能够靠这些你看不上眼的捷径!”
天才。
如果他真的是天才,那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连一幅像样的画都画不出来?
如果人人都在走捷径,将创作出来的垃圾包装为艺术,真正的艺术又该何去何从?只是——他也的的确确走了捷径,或许正因如此,曾经他畅通无阻的艺术之路才会在如今对他设下了重重阻碍,以至于寸步难行。
恶心欲呕的感觉卷土重来,沈流云扭头,对着一旁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他胃里是空的,几乎吐不出来什么东西,额上、背上都凝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如置冰窟。
口腔里弥漫着难以散去的苦涩,他垂眼,木木地看向自己摊开的右手。
这只手的指甲开裂过许多回,小拇指磨出过水泡,中指有着明显的变形,手腕也因常年累月的作画落下了腱鞘炎。
这些都是他不曾因天赋过高就放弃努力的证明,是伤痕,是勋章,也是他前行的脚印。
只是此刻回头看,他却有些看不清来时的脚印了。
他活成了自己最厌弃也最为不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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