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陪他要紧,不必留我吃饭呀。”
“他走了,不打紧。”
董墨呷了口茶,手里把个茶盅缓慢地转着。
他今日格外话少,问一句答一句,梦迢不好往深了探,就此打住。
谁知他又说:“后头又来了个朋友,就是我上回说起的本县县令柳朝如,才叫你久等。
他托我做个保山,要往别家去说亲,缺些汗巾绣帕做礼。
正好,你若得空,替他做一些,料子还是我这里出。”
这倒叫梦迢有些意外,她忙把盅搁下,兴兴打听,“县尊老爷要说谁家的小姐呢?”
“孟府台家的姨妹。”
这样说来,梅卿与柳朝如的事情,是有准了。
倒真叫梅卿如了意,梦迢撇撇嘴,“这位小姐想必十分美貌囖?”
“不晓得,没见过。”
蓦地无话可说了,斜春在里头没听见声音,只怕梦迢坐不住,忙赶出来,抱着些好些料子,搁在梦迢那头,要梦迢帮着一道拣选来给柳朝如做礼。
董墨将榻让与她们,挪到圆案前头坐。
梦迢拣了一匹赤朱的、一匹银红的,笑嘻嘻说是喜事自然该红红火火的颜色。
那些深深浅浅的红光映在她面上,形成一股祥和的喜气,是甘甜的泉水,清淡的茶叶,瀹成的一盏回甘的茶汤。
董墨一口饮了,热暖暖地流入腹腔,泡着他一颗心常年发硬的心。
用罢晚饭,斜春叫人将料子一并装到软轿里,董墨送梦迢出去。
梦迢推说:“不要你送我,我跟着小厮出去一样的。”
董墨自顾走下廊,“我消消食。”
迎面斜阳西沉,长空光烈。
风却冷的。
小厮抱着料子前去,梦迢眼色匆匆掠过,扭头趣了董墨一句,“章平还真是大方,替人出力便罢了,还出东西。
他自家怎么不出料子呢?”
“送礼倒不是书望兄所托,是我自作主张。”
董墨语调平常,没有半点施恩的高高在上与得意,“书望兄家境贫寒,虽任县令,朝廷的俸禄却不多,每月还要攒下一半来,送去南京家中开销。”
梦迢歪着眼看他被翠荫里的光屑剪碎的侧脸,才发现其实他虽然疑心深重,却有些“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的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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