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学会了敬畏。
她敬畏这天地,敬畏这山川,也敬畏决然赴死的方罗。
阿恬开始感激洛荔师叔了,后者或许只是想让她来开开眼界,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改变了她的世界。
在罗浮山方仙道,她认识了朱篁和方罗这对师徒。
前者教会了她尊重,后者教会了她敬畏。
一个连敬畏都不会的人,是见不到大道的真容的。
阿恬完全陷入了感悟之中,而交锋并不会因此而停止,白心离一剑破开了男子对时空的禁锢,剑尖却在他胸前寸许停了下来。
“就你的年龄来说,这可是了不得,”
仙灵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但很可惜,你这一剑养个二三十年,说不定还能刺破我的衣角……但现在,还远得很。”
白心离没有继续再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二者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
“仙灵与我辈有约在前,”
他说道,“你杀害方仙道的方罗师叔,已经破坏了约定。”
“那又如何?”
男子的声音冷了下去,“就凭你个黄毛小子,也想拿个破条约跟我讨价还价?”
白心离不再回答,而是重新提起了无我,这柄白玉剑尚在鞘中的时候美的不可思议,真正拔出来了却让人不由得忽视,它就像是风,也像是水,更像是天边的云朵,似乎不存在,又似乎永恒。
它能映照出一切,却偏偏没有自我。
白心离又出了一剑,这一剑,用尽了全力。
罗浮山再次咆哮,而绿衣男子却哈哈笑着伸出了手,剑尖与掌心相接,谁也不肯相让,白心离的脚已经陷入了土地,有红色的血线从他的嘴角溢出,可他不能后退半分。
他身后就是白恬。
而在遥远的山顶,段煊专注的看着骤起的剑光,在两股力量攀升到最顶端的时候,猛然低喝了一声:“李师弟!”
李恪应声向前踏出了一步,此刻的他半点没有平日病弱的影子,只见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双方交汇的一点,干脆利落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刺眼的绿色光芒剑刃的拔出照耀了天地,他将力量凝成一线,对着瞄准的方向挥了出去。
绿色的剑光眨眼之间便到达了战场,它准确的插入了白心离与绿衣仙灵力量的交汇处,顶掉了无我的剑锋,对着男子猛然爆发开来。
“啧……”
猝不及防之间被剑芒包裹住的男子不甘心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迅速的虚弱了起来,自打被天道从九重天宫打落,他就不再是逍遥自在的神仙,自然也做不到以前的无病无忧。
李恪的修为在修真界算不上最顶尖,可谁也躲不过他这一剑,这也是他被修真界深深忌惮的原因。
男子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可留下来也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方才道种突然归位的情况让他对那个小丫头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为了一个存疑的道种拼命可太不值了,他并不打算做亏本买卖。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
他耸了耸肩,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阿恬身上转了一圈,“这次是我看走了眼,真是老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这话说的简直厚颜无耻至极,白心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然而仙灵并不打算给他们留下反应的时间,只见他干脆的向后一倒,变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白心离的视线里。
男人消失后,白心离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又等了一会儿,才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对着地面吐出了一口鲜血,强行透支力量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沸腾的气血所冲撞,他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稳定了一下伤势,他抬手抹掉了唇畔的血渍,站起身对着依然躺在地上的阿恬伸出手,而后者看着他,鼻子动了动,打了个喷嚏。
这就像是一个开头,紧接着喷嚏像是排队一样蹦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营造出了一种颇有节奏的效果,白心离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师妹,思索了片刻,收回了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下,再伸出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条手巾。
阿恬用无力的左手接过了手巾,一边捂在鼻子上,一边心如死灰。
她大家闺秀的形象大概是缝补不好了吧。
出了修士惨死的事件,清谈会这下子是彻底开不成了,北海剑宗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无情道的事情,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各门各派终于得以收拾行李回家了,其中不少人和阿恬一样惨遭李恪刺仙灵那一剑的波及,此起彼伏的阿嚏声回荡在罗浮山的上空,愣是让离别的画面多了几分滑稽。
作为首当其中的受害者,阿恬披着厚厚的外衣,挂着红彤彤的鼻头,依偎在素楹师姐柔软又馨香的怀里,感受着这冰冷世界唯一的温度。
而不远处,则是泪眼汪汪的望着女儿的戚涵和一头雾水的张泽衍。
“戚师兄,虽说我确实不太理解我们干嘛要对北海剑宗赔礼,可你非要赔我也不会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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