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玦尸体的最后一部分,头颅,果然就在金光瑶这里。
昔年射日之征上所向披靡,怒有雷霆之威的赤锋尊聂明玦,就被重重禁制封印在这一间阴暗密室的逼仄之地里,不见天日。
只要魏无羡将头颅上的封印解开,赤锋尊的尸身便能感应到他的头颅,自行寻来了。
他端详了这只头盔的禁制片刻,正在思索该如何下手,突然一股异常强劲的吸力袭来,轻飘飘的纸片身体被一股猛力往前一拽,直接贴到了聂明玦额头上。
金麟台另一边,蓝忘机坐在魏无羡的身边,一直在盯着他的脸。
看了半晌,手指微动,垂着眼睫,举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很轻很轻,和刚才纸片人在上面撞的那一下一样轻。
忽然,魏无羡双手微动,十指紧握成拳,蓝忘机目光一凝,将他扶入怀中,抬起他的脸一看,魏无羡的眼睛仍是闭着的,眉头却紧紧地蹙了起来。
而密室那边的魏无羡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怨念过于强烈的死者,会将自身恨意和怨气无限辐射,散到旁人身上,借此泄自己的怒气,传染自身的情绪。
不少作祟都是因此引起的。
其实这也就是共情的原理。
若魏无羡此刻用的是肉身,肉身即魂魄的一道防线,只要他不肯,自然别想有怨气想侵染到他。
但现在他附身在薄薄的一张纸片上,防御力难免大大削弱,距离太近,聂明玦的怨念又极强,一不留神就被波及了。
上一刻还在心中叫大事不好,下一刻,他便嗅到了血的味道。
他已经好多年没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了,骨子里有什么东西霎那间被唤醒,喧嚣沸腾起来。
一睁眼便是一抹刀光,一片血影,还有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它轰然倒下的身体。
这个身分离的人,家袍背负炎阳烈焰纹。
魏无羡看着“自己”
收刀回鞘,口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头捡了,吊起来,给温狗看。”
身后有人应道:“是!”
魏无羡知道这个被一刀斩是谁了。
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的长子温旭。
此人被聂明玦截杀于河间,一刀断头,还被他挑起头颅,吊在阵前向温家修士示威。
尸体则被愤怒的聂家修士碎尸万段,碾为肉糜,涂于地下。
聂明玦扫了一眼地上尸身,一脚踢开,手压在刀柄上,缓缓环顾四周。
赤锋尊很高,上次与阿箐共情,魏无羡的视野极矮,这次却比他平时的视野还要高出不少。
放眼四下,死伤无数,有的身着炎阳烈焰袍,有的背后是清河聂氏的兽头家纹,有的并无家徽标识,几乎各占三成,景象十分惨烈,血腥之气直冲云霄。
他一边扫视,一边迈开步伐,似乎要检查还有没有残留着一口气的温家修士,这时,一旁一间瓦房里传来喀啦的异响,聂明玦一挥长刀,一道凌厉的刀风扫了过去,劈开了瓦房简陋的门,暴露出门后一对正惊恐万状的母女。
瓦房破旧,屋里没几样东西,她们也无处藏匿,躲在一张桌子下紧紧搂抱着彼此,大气也不敢出。
那年轻少妇圆睁的双目里映出聂明玦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模样,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怀中的女孩却已经张开了嘴,吓得呆了。
聂明玦见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女,应当是此地开战后未来得及逃走的平民,紧锁的眉宇微微一松。
恰好身后有下属跟上来,不知什么情况,叫道:“宗主?”
那对母女只知道日子过得好好的,忽然来了几帮修仙之人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根本不懂哪边好哪边坏,看见拿刀拿剑的就害怕,以为必死无疑,神色越惊恐。
聂明玦看了一眼她们,收敛了杀气,道:“没事。”
他垂下握刀的手,稳步朝一旁走去。
那少妇瞬间抱着女儿瘫软在地上,半晌,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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