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主出言总是带三分讥讽,只是这一次,嘲讽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忽然,他道:“对不起。”
魏无羡愣了愣,道:“……你用不着说对不起。”
事到如今,根本没法算谁对不起谁。
魏无羡又道:“就当我还江家的。”
江澄抬起脸,眼球布满血丝,红着眼眶看他,哑声道:“……还我父亲,我母亲,我姐姐?”
魏无羡按了按太阳穴,道:“算了。
过去的事了。
都别再提了吧。”
这并不是什么他喜欢不断重温的旧事。
他不想再被迫回忆一遍自己清醒时被剖丹的感受,也不想被被迫反复强调提醒,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付出,代价有多大。
如果是在前世被拆穿这件事,他多半会哈哈哈哈地反过来安慰江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这么多年没那颗金丹,还不是风生水起地过来了。
想打谁打谁,要谁死谁死。”
但是现在,他确实没力气这样云淡风轻地故作潇洒了。
凭心而论,他真的没有那么洒脱。
这种事那么容易看开的吗?
不可能的。
十七八岁的魏无羡,其实骄傲不输江澄。
曾经也灵力强劲,天资过人。
整天摸鱼打鸟,通宵爬墙坑人,照样能遥遥领先,甩苦苦用功的其他同门十八条街。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想到自己此生都无法再以正统之途登顶、永远也不能使出那令旁人瞠目结舌的惊艳一剑的时候,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江枫眠没有把他带回莲花坞,可能他这辈子都与仙途无缘,根本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玄奇瑰丽的一条道路,只不过是个流落街头见狗就逃的小混混头子,或者在乡下放牛偷菜,吹吹笛子,混混日子,无从修炼,更不可能有机会结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就当是报答,或者是赎罪。
就当从来没有得到过那颗金丹。
这么开导自己的次数多了,就真的好像能和表面上一样潇洒不羁,顺便还能在心中半真半假地赞美一下自己的境界。
可是,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魏无羡道:“呃,你……也别总是记着了。
虽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一直记着的,不过,怎么说呢……”
他抓紧了蓝忘机的手,对江澄道:“现在我是真的觉得……都过去了。
已经太久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江澄狠狠一擦脸,抹去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时,身上盖着蓝曦臣外袍的聂怀桑悠悠转醒过来。
他哎哟哎哟地小小叫了几声,勉强爬起,迷瞪瞪地道:“我这是在哪儿?”
谁知,一起来他就看到对面的魏无羡和蓝忘机紧紧贴着坐在一个蒲团上,夷陵老祖就快坐到含光君腿上去了,当场一声惨叫,仿佛又要晕过去。
与此同时,从观音庙的大殿后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嗤嗤之声,似乎喷出了什么东西,片刻之后,那群掘地的修士也齐声惨叫起来。
殿内数人神色骤变,须臾,一阵轻微的刺鼻气味飘了出来,蓝曦臣以袖掩面的同时,眉目间隐隐有担忧之色流露。
紧接着,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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