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敬荣没考出来那会儿,季老夫人亦是农妇,不是没吃过苦,可晋江城的冷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无处可逃。
厨房天天烧着柴伙,大炕始终是滚热的,姚家人依然冻的跟灰孙一样。
南方不懂北方的冷,再加上姚家是在艳阳高照的时节被流放的,行李里根本没准备厚衣裳,秋日那会儿家底还让收税的给掏空了,季老夫人准备冬衣的时候,就略松了松手,布料薄了点儿,棉花少了点儿……
结果,这不就接受教训了吗?
说真的,要不是姚千枝自掏腰包把姚家危房修补整齐,抹墙换瓦,又在寒冬逼近的时候带领寨中人狂砍了一天柴伙,姚家人这会儿哪还能健健康康的瑟瑟抖呢?
早不行了!
“咳咳咳,早些把厚衣裳裁了,孩子冻的够呛。”
屋里,老脸灰青的姚敬荣缩背抱怀的走出来。
“哎。”
季老夫人就应着,高声把都窝在火炕上的姚家一众唤出来,将布料和棉花分了,叮嘱着要快快的做,“眼瞧要过年了,这是咱们在小河村的第一个年头儿,穿身新衣裳,新年新气象。”
“知道了!”
“祖母,我们马上就动手。”
大冬天的,姚家人亦逃脱不了被窝的封印,然季老夫人既然说了,她们三三两两,有气无力的也都答应了下来了。
“娘,你怎么不说话?”
姚千蕊手里捧着一匹蓝布,转头想问问亲娘意见,就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宋氏原怔怔的站着,仿佛在想什么,听女儿唤她竟没回话,而是猛的打了个冷颤,神色带着几分恐惧。
她这样子实在太打眼,明显就是有事,一时间,屋内众人俱都停下来望向她。
“大兰,怎么了?”
李氏关切的问,上前去摸她的手,只觉满手湿腻,冻凉入骨,便惊呼,“哎唉,这是冻着了吗?”
“四弟妹,我这有暖手的炉子。”
姜氏把姚天达做的炉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塞进宋氏手里。
“老四家的进屋,炕上暖合。”
季老夫人拉她。
孩子们也乌鸦鸦的上前,你一句我一句,搓手摸脸的关心着。
“娘,嫂子们,大兰不是冷,她是吓着了。”
宋氏对众人的动作反应缓慢,没半点往日精明,见众人真有些急了,恐她冻傻,姚天赐就叹息把妻子拉到桌边,扶她坐下,摇着无奈着说。
“吓着了?可是青河县里出了事儿?”
姚敬荣就问。
“县里来了好些流民,实在安置不下,天又太冷,县令不肯舍粥舍衣,路旁全是冻毙的死尸,我和大兰去买布的时候,就见官差用拉粪的车往城外乱坟岗子运呢。”
姚天赐满心哀怜,“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活生生的人,我们路过正街的时候,瞧见有几个流民冲击县衙,正被官差屠杀……”
“血从台阶上漫下来,染的满地是赤红,刀都割脖子了,那些流民虚弱的喊都喊不出声……”
摇头捂上眼睛,他仿佛不忍在说下去。
宋氏在旁默默听着,身子不住的颤抖,眼角泛着泪,李氏和姜氏忙搂住她,心里难受的很,季老夫人长叹一声,轻轻拍着几个儿媳的肩膀,安慰她们。
“流民……是南方水患那些吧?如今朝廷还没安排吗?怎么能,能这样?”
“流民不归乡,田地怎么办?南方是天下粮仓,这是动摇国本啊!”
“真真不该……”
“大臣都在做甚?难道不知国之重在民,民之重在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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