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母容嫔,也是江州出身,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婉约,却又带着那么几分清冷,同后宫中那些争妍斗艳的妃嫔们很有几分不同。
但她和母亲又不一样,她聪慧且坚毅,就算是对着齐王那等狂妄无忌的人,以一届妇人之身,不卑不亢,巧妙周旋。
那日之后,他便悄悄派人打听了这女子的事情,得知她是被兄长嫁入侯府冲喜,又在过门三日之后,就丧夫守寡。
这样的处境,本该是极其尴尬艰难的,但她却在侯府之中过得如鱼得水,如今侯府内宅听闻竟是尽在她掌握之中。
能有这样心性手段的女子,该是怎样的聪敏慧黠?
倘若当年的母亲,能有她一分,或许他们母子就不会是今日这个境地。
犹记得当年,因柳贵妃的构陷,德彰皇帝冷待母亲,母亲冷面如霜,从不辩解什么,或是不能,或是不屑。
皇帝一日日的不喜母亲,最终柳贵妃只稍做了些手脚,便诬陷母亲玩弄巫蛊,皇帝也轻易就信了。
一条白绫,就此天人两隔。
毓王回想起这些旧事,心思更是迷蒙起来,又不知不觉转到了那女子身上,也不知她现下正在做些什么,这片月色是否也同样落在她身上?
想至此处,他忽然一笑。
她已嫁为人妇,且还是个寡妇,他身为王爷,怎么无端端总想起她来?派人打探她的事情,还能说服自己是为了探知侯府内部的勾连,可今日这打发水意跟着她的马车,委实是太过了。
然而想到这两日里,齐王向他谈起的对姜红菱的心思,年轻王爷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冷意。
第100章
翌日清晨,毓王方才醒来,房中的婢女打水进来,服侍他梳洗。
毓王绾发戴冠,对镜理衣,问道:“二哥起身了不曾?”
那婢女回道:“王爷尚且不曾起身。”
毓王点了点头,未有多言。
少顷功夫,洗漱已毕,婢女又送了一盏牛乳茶上来。
毓王便在窗下坐了,看着窗外繁花茂密,一枝碧桃横斜于窗前,花开正艳,两只生着五彩翎毛的鸟雀在枝头上嬉戏跳跃。
他端起茶碗,斗彩瓷描金的器具,上绘金鸡报晓图,碗内一汪雪白的乳汁,散发着甘甜的奶香。
这牛乳茶是以雪花洋糖、酥油、茯苓同数十种补品合着牛乳一道炖煮而成,本是皇宫之中御厨拿手的一道滋补甜品,德彰皇帝极是喜爱,每日早起必要吃上一盏。
这等富贵滋味,他才皇宫时尚且难尝一次,更别提西北那等苦寒之地了,在这齐王府中,却是上至王爷下至那些后宅姬妾的日常吃食。
齐王府的奢华糜烂,从这些日常衣食用度便能窥见一斑。
毓王将这碗牛乳茶喝完,便有使女进来言说齐王已然起了,请他过去。
毓王起身,跟着这使女出了门,一路穿了无数雕梁画栋的回廊,经过花园之时,还撞见了几个形容冶艳的妇人,皆是齐王的通房妾婢之流。
这些妇人在花园中嘻哈笑闹,见了毓王,知晓他身份,倒也不甚避忌。
走到齐王住处,他拾级而上,踏入门中,但见这堂上亦是堆金砌银。
一美艳少妇自里屋绕出来,卷起珍珠帘,请他进去。
毓王知晓这妇人是齐王新收的妾室,近来甚是受宠,垂眸不去看她,迈步进了内室。
进到内堂,只见齐王穿着家常衣装,散着头发,敞怀坐在太师椅上。
见他进来,招手道:“六弟来了,来坐。”
毓王浅笑,走上前去,在齐王身侧的一方枣木圈椅上掀衣落座。
齐王大笑道:“昨儿吃的大醉,我听兰儿说起,是六弟送我回来的,叫六弟见笑了。”
毓王莞尔:“二哥客气了,兄弟之间相互照应,原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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