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壳壳。”
刘妍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
屋里传来马跃冰冷的声音,就跟天上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花一样,直冷入骨髓。
刘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马跃正伏案而座,平时惯使刀兵的右手却执着一支毛笔,正在一方洁白的布帛上比划,却迟迟未能落笔。
马跃冷然掠了刘妍一眼,沉声问道:“什么事?”
刘妍芳容惨然,自从上次偷偷放走邹玉娘之后,马跃对她的态度变得是越发恶劣了,如果不是因为刘妍是八百流寇中唯一懂医术的人,马跃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下,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讨人嫌么?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怎么铸成的?
刘妍抿紧樱唇,眼角盈盈欲滴,低声说道:“城里几家药铺的药材……已经用完了。”
马跃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还缺多少?人救的怎么样了?”
刘妍垂下头来,有两粒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悄然滑落,低声答道:“能救的都已经救活了,剩下的……都没救了。”
马跃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寒芒,霍然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盯着刘妍。
刘妍虽然低着头,却仍能感受到马跃那副冰冷的眸子,霎时间整个人如堕冰窟,退下两步呐呐地答道:“我……我已经尽力了。”
马跃眸子里的冰冷逐渐淡去,旋即闷哼了一声
刘妍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马跃,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马跃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皱眉问道:“什么事?”
“能不能让邹玉娘给我打下手?我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伤兵,忙不过来。”
马跃再次霍然转身,冷冷地盯着刘妍,这次刘妍却不再回避马跃冰冷的目光,而是勇敢地正视马跃,澄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纯真,两丝善良,还有七分坚毅。
马跃沉声道:“邹玉娘不是让你给放走了吗?”
刘妍再勇敢地说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上次你……玉娘妹妹,是故意那样做的,你早知道我会放走玉娘妹子,玉娘妹子也会把你故意透露的军情告诉官军,所以官军才会中了计,官军中计后就把玉娘妹子下在了大牢里,就在复阳。”
马跃心中一叹,嘴上却是一声闷哼。
刘妍低声道:“马跃,就让玉娘妹子给我打下手,好吗?”
“那是你的事。”
马跃低下头来,再次握笔做沉思状,不再理会刘妍,刘妍一愕,旋即省悟马跃这是答应她了,顿时芳心窃喜,心忖马跃究竟不是铁石心肠,还是答应她了,当时就眉目含笑,莲步轻快地奔县衙大牢去了。
……
县衙大牢。
何真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腰板,连连叹息道:“痛煞老夫,痛煞老夫也!”
老家伙鱼肉乡里、骄生惯养的日子过惯了,如何受得了这等行军之苦?为了不让何真累死,马跃还特意拨了一匹马给他骑,可何真毕竟年老体衰,这几百里路颠簸下来,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
边上,复阳县令陈震一边使劲地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心里愤愤不平地忖道,你有马骑还叫啥苦?没看我这读书人还跟着那些流寇跑了几百里路吗?哎哟,这腿真是跟石头一般硬了,啥时候受过这等苦哟?
李严毕竟武人出身,蒯良也是年富力强,虽然也累个半死,可这会已经缓过气来,还有心思在一边聊天攀交情。
“原来足下便是李严李正方?闻名已久,失敬失敬。”
“子柔兄乃是江夏大才,严实不敢当哪。”
“唉,说甚大才,随县一战还不是当了八百流寇的俘虏!”
李严苦笑道:“在下还不是一样。”
蒯良摇头道:“至今我都未弄明白,随县一战如何会败在八百流寇手下?”
李严拍手道:“牧马坡一战,在下还不是败的稀里糊涂?古今兵法,从未有记载用兵如马跃者,无从考证,无从考证哪!”
“行了,都别吵了,马上起来,准备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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