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军大帐时,身边就只剩下张珙还跟着了,孙万东按剑而坐,埋头沉思几许,抬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与果断:“明日就不攻城了,将士们都辛苦了,歇息两日,以复精神体力。
另,将打散的幢队重新编整一番,尽快恢复战力!”
说着,孙万东的双目露出一抹坚决而冷酷的色彩:“城中虽还有些兵马,然辎需早就不足,就是拖,也要将其拖死!”
孙万东虽然一如既往的坚决,但张珙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察之,孙万东道:“你有话直说,不必遮掩!”
听此言,张珙拱手,郑重地道:“将军,平阳城大,以守军兵力,必不能面面兼顾。
之所以久攻不下,根本原因,还在于我军兵力不足。
将军若顾忌伤亡,怜恤将士,且无他法,不如向苟将军求援?”
张珙未必知彼,但还能勉强做到知己,这几日城上城下鏖兵,孙部虽然伤亡了不少人,但多是那些普通幢队的士卒,还没有真正拼命。
毕竟,孙万东下属诸部,陷阵营是他最后的本钱,在这个筹码没有投注之前,就还不算拼命。
只不过,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精锐,若是耗费在攻城上,孙万东实在舍不得。
孙万东明白张珙的意思,然听到“求援”
二字,面上顿露不悦,一张脸垮了下来,道:“你觉得我打不下平阳,无法擒拿王泰?”
闻言,张珙连忙道:“将军明鉴,末将绝非此意!
只是,我等与苟将军同属义军,将军又与苟将军盟誓,托庇其麾下。
双方本为一体,此番北上又受其驱策,战事不顺,增兵求援,也在情理之中”
见张珙说出这样见解,孙万东不由眯着眼,凝视着张珙,看得他有些忐忑了,方才低沉着声音说来:“我军为何能在苟氏旗下立足?
不是依靠与苟政之间的盟誓,也不是苟政的忍让与宽容,而是我们这些兄弟部曲,是我们的甲兵武器。
若是我们不能战,战不能胜,以苟政的脾性,早像其他外姓将领一般,为其整编了。
所谓‘整编’,不就是吞并吗?那些苟氏将领,为何屡屡挑衅,出言不逊,还不是因为我们非苟姓,却能得到如此自主之特权。”
说到这儿,孙万东停了下来,见张珙满脸的讶然,又继续道:“今日话既说到这里,我也不妨与你明言。
苟政虽然是个人物,然其根基浅薄,连苟氏那些骄兵悍将,费了这么长时间,仍未驯服,将来未必能够成事。
我与其有约在前,绝不轻易毁诺背离,但麾下将士的前途安危,却不得不顾。
论见识,我虽不如陈文明,但孙某也不蠢。
苟政驱策我北攻平阳,究竟抱有什么目的,我可先不管,但这于我将士,却是一个扩张壮大的良机。
苟政有些话,我却是十分认可的,没有地盘,就永远只是草贼流寇,孤魂野鬼。
此番,只要将平阳打下,兼并其众,再以平阳城为基,逐步讨平其他县邑,届时,我这个平阳太守,才算实至名归。
那是,难道不比挤在小小河东,来得自在,来得痛快?”
说到这儿的时候,孙万东显得有些眉飞色舞,深吸一口气之后,郑重地对张珙道:“如今虽遭挫折,但远未至求援的时候,今日一旦开口,先便落了下乘,为人所小视,尤其是那些蠢钝不堪的苟氏将领。
其次,倘若有苟军之参与,那即便打下平阳,届时又是怎样一种说法?若苟政再来一个‘移镇之议’,又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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