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苟政率军,回到了由苟侍领军镇守的临时大本营——陕县。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弘农郡内并不平静,蠢蠢欲动者甚多,关东的风云变化,经过时间的酵,终于吹到这片关西与关东之间的结合地带。
正是从梁犊兵败、义军覆亡的消息传遍弘农开始,以苟军对弘农那薄弱的控制状况,消息根本封锁不住。
于是,那些被苟政借了粮食的弘农豪强们,开始磨刀霍霍,蓄势待,准备借羯赵之威,向苟政这个“债务人”
讨债。
只不过,东风吹得正烈之时,西风却猛然盖过了东风,先是谷水之战,苟军大破石闵,然后又是陈晃奉令,东出潼关,进驻弘农县。
于是,弘农的豪强们立时清醒了,弘农之外,叛贼虽灭,但弘农境内,贼势犹猖,还当含羞忍辱,以待“王师”
之来,届时才是反攻倒算的最好时机。
然而,这种人心倾向之下,却很少有人愿意去思考分辨,赵军比之苟军,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问题的关键,实则在于,赵军强大,因而他们再贪婪残暴,也是“正义之师”
,苟军弱小,只“借”
了点粮食,便是无恶不作的逆贼流寇。
当然,弘农境内的堡主豪强们,明面上小动作停止了,但暗地里的激流却不断地涌动。
苟政领军西归,实则增添了几分震慑。
在陕县,提前得到苟政命令的苟侍,已然做好了一切接待准备,包括食物、水源、衣物、草料、驻地、营房以及一定的医药,甚至连备炊的仆妇都有……
如此周至的安排与服务,就连苟政都不免意外,就更遑论身心俱已疲惫异常的西归将士了。
自起事以来,各部义军将士长时间处在紧张忙碌的状态之中,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战场搏命之外的军旅生活,同样辛苦,各种负担很重,毕竟义军糟糕的后勤状况,简陋到让人绝望。
对于过去的艰苦,越早参与者,体会就越深。
因此,军至弘农,不需立寨设防,不需打水造饭,甚至连抢掠的气力都省了,几乎一切都是现成的。
这样的体验,对于丘八们,尤其对一路跟随梁犊东进,又一路从荥阳战场败逃而归的将士而言,充满的新奇感,甚至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
而这种细致的安排与周到的服务,是很难从苟胜那里享受到的
倘若有可能,没人愿意终日奔波,时刻游走于死亡边缘,这些义军的内心又何尝不渴望一份安定与祥和。
通过一次这样的举措,苟政未必就能迅收拢军心,但他的口碑却是从此开始,日益改善
乱世之中,极其难得的归属感,也是从“陕县会师”
,一步步在苟军中建立起来。
在接待事宜上,苟侍以远苟政预期的方式完成了任务,让苟政诧异之余,也分外欣喜。
苟侍其人,在苟氏族内的地位并不低,算是苟氏兄弟的叔辈,其人性宽厚,做事仔细认真。
此前苟政麾下的三驾“狗车”
之中,论统率与见识,苟侍不如苟安,论勇猛凶悍,不如苟威,总得来说,除了年纪与辈分,苟侍是比较平庸的一人。
但有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苟侍却慢慢掘出在后勤管理上的能力,或许在机敏与调度上,仍显得吃力,但凭借其耐心与仔细,总能把苟政交待的琐事完成得很好。
而这些“琐事”
,却是一支军队、一股势力走向成熟与壮大,最核心的保障之一。
独自镇守陕县期间,也是苟侍最大程度地挥自己“天赋”
的一段时间。
不只保证了陕县城与茅津渡的安全,充足地做好了接待西归苟军的诸项事宜,还自上下游,搜罗、打造了两百多艘船只与皮筏,切实地完成了苟政交待的任务。
对于苟侍的一系列表现,苟政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与赞赏,将从石闵军中缴获所得一套精甲与健马赏与他,又将从新安带回来的辎需划与他管理,直接向自己负责。
这一系列动作,让苟侍深受感动,要知道,因为短于武勇,苟侍长期以来,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族人敬重他,更多是因为辈分与年纪,基本没有多少是认可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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