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破洞的毡帐,这就是苟政的宿处,也是他作为一幢之主的待遇。
不过,这两日,代替苟政享受的,乃是此前雍州兵掠牛马时被打成重伤的胡奴丁良。
说起这丁良,还是有几分幸运的,一度伤重不支,但终究熬了过来,还坚持到汧水举事。
谋乱之后,苟胜率军东夺雍城,重伤难愈的丁良自被留在梁犊大军,那实则近乎遗弃。
但是,等梁犊大军东来,丁良这厮竟然坚持着找来了,回归部曲,只是重伤+连日的折腾,使得丁良伤情益重,以至昏厥。
对这马奴的坚韧,苟政再度刷新了一层认识,便是从未将丁良放在眼里的苟安,都不禁出感慨,言此人命大,当然佩服什么的情绪,是不会表达出来的。
而苟政,则令破雍城后强征而来的军医对丁良进行救治,并将自己的军帐腾出来,供其休养恢复。
这件事,引得幢下部曲十分不满,区区一个马奴,凭什么得到幢主如此厚待?
感受到这股情绪,还是苟安,说出这么一番话:幢主仁义,连一个马奴都能如此恩遇,尽力救治,何况我等部曲?这话一出,效果是显著的,人心立安,怨气顿消,苟政的威信则再度+。
毡帐里,内衬铁甲、外罩长袍的苟政走了进来,扫了眼侧趴在一堆枯叶干草上的丁良,取过一个碗,自小案上的陶壶中倒出些清水,将水递至丁良面前。
经过一番救治(实则就是简单处理了外伤,药也没多用,剩下就看他的命),丁良已然苏醒过来,并且开始恢复了,虽然缓慢,但总是一个好兆头。
面对苟政,丁良挣扎着欲起身,被苟政喝止了:“不必!
趴着吧,将水喝了”
“多谢郎君!”
丁良声音沙哑地说道。
一碗水下肚,见丁良的精神头好了几分,苟政俯视着他,以一种感慨的语气,道:“你的命,的确够硬,如此遭遇,竟能扛下来!”
“或许是小人命贱,连地狱的鬼神都不愿意收纳!”
丁良竟然笑了笑,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对此,苟政也跟着笑了:“那你我都一样,如今都行走在地狱的边缘!”
丁良奋力跪了起来,忍着身上的伤痛,向苟政拜道:“小人这条贱命,因郎君而活,愿誓死追随郎君,不论前方,是地狱,还是深渊,绝无退缩!”
丁良的表态,让苟政沉默了,审视了他好一会儿,苟政突然蹲下身,紧盯着他,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何要拼命护住那匹马?”
闻问,丁良不假思索,应道:“小人自幼飘零江湖,与人为奴,虽不晓大义,却也知‘食主之禄,忠主之事’的道理。
都督救我于饥馑,幢主委我以差事,小人这条贱命,存在的价值,便在那匹马,夺马,即取我性命,岂能不效死?”
一個杂胡之后,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而这样表达忠诚的方式,苟政感慨之余,看向此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特殊的意味。
琢磨片刻,苟政突然出手,把着丁良双臂,用力将其扶起来,然后在他受宠若惊的眼神下,轻笑道:“遇到我,是你之幸,得到你,是我之喜!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苟部正式一员了。”
苟政的话,对丁良而言,不啻于一道福音,这是彻底接纳自己了。
丁良自是感动异常,再拜道:“郎君马所向,就是小人冲锋之所,万死不辞!”
苟政笑了笑,出言勉励道:“你这样的人,阴间若不收,于阳间必能有所作为,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但愿,我没看错人!”
如今,属于苟政统帅的幢队,五百多人间,即便算上那些苟氏老人,能够引起苟政关注且看重的人,也并不多。
而这丁良,虽然只是一胡奴,但他从骨子里散出的那股特质,却不是一般部卒具备的。
而当下这个世道,可不要小瞧这些胡奴
“幢主,都督下令,全军整备集结,向北进!”
又对丁良交待一番,只见苟安急步来报。
确认过命令,苟政当即让苟安吩咐下属各队,动员集结,而随着军令的下达,整个苟部营地都动了起来,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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