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平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珍娘向外推她,口中笑道:“婶子只管干自己的去,我要做饭给我男人吃了!”
福平婶一愣:“你两人不是去燎豆子了么?没吃饱?”
秋子固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农户们收得很用心,几乎没漏下什么豆子,好容易寻着几颗,还差点火大燎焦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爆喝:“姓秋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接着就是小声小气的话,福平婶装听不见,笑着去了。
珍娘给秋子固做是什么呢?
再家常不过的疙瘩汤。
面里注水,用双筷子细细地搅着,不叫一星儿面粉撒出来,渐渐成了面糊,糊里还挂着大小划一,差不多指甲盖儿大小的面疙瘩。
灶下的火也烧好了,是秋子固动的手,他知道该用什么火候,大约红了锅底时便叫珍娘:“下吧!”
锅里开始冒白汽,珍娘倒下香油润了锅,接着倒水,看见响声出来,秋子固忙向灶下再送进一把干草,灶眼里红通通的,锅里的水瞬间就沸腾了。
珍娘这才用筷子,将盆里的面疙瘩慢慢一下一下地,赶下锅去,锅里开始还冒泡,后来粘住了似的稠起来,珍娘向里洒一把盐,笑对秋子固道:“伙计的火烧得真不错!”
早饭就是面疙瘩汤配珍娘拿手的玉米面锅盔,鲜香酥脆,再加四样小菜,泡小红萝卜松枝熏肠酥鱼和爆腌的白菜心。
这一餐只能用适口充肠来形容。
秋子固是爱吃会吃之人,以前总在膏腴里打滚的舌头,今儿真正品到了粮食油盐的纯正香气,这才是人间至味,任你鱼肉荤腥,哪一样不是这些培育滋养出来的?
烧得也好,是一双巧手天工所为,不过呢,珍娘也不抢功,也算秋子固火起得妙,又加得正合适,所以才叫天作之合,成就这一碗疙瘩汤呢!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快过年了。
佃户们的粮都交上来了,珍娘心慈仁厚,也知道农人的不易,特意年前又发些回各人家里,好叫他们过个好年。
院里后头仓库里,自然也是收得满满的,仓库西头的两口地窖里,同样堆满过冬的红薯土豆,和白菜。
屋檐下,一串串的柿饼亮晶昌的,开始汲出糖粉,风鸡风鸭风鹅干扑扑硬绷绷地打着墙,提醒是该将它们吊进厨房下的竹篮里了。
熏肠又做了一批,不过没有从前的好运,倒是钧哥吃不少苦,跟秋子固一起去后山上捡松枝回来熏的。
为什么只说钧哥不说秋子固?因前者抱怨脚磨破了,可他却只觉得快活极了。
乡野的空气也是养人的,山上又有诸多乐事,比如为野兔,可以设下陷阱来抓,比如山栗,可以当宝贝似的捧回去。
甚至秋子固还在山上无意间发现几株野茶,欣喜若狂地挖回家来,移种在院后,比宝贝还宝贝地将几颗茶树圈在竹篱笆里,除了他和珍娘,不许一人靠近。
为这个钧哥生了气,决定不再跟姐夫一块上山,好在晚间吃饭时,秋子固用独门绝技:一品富贵,挽回了他的心。
这也是当年徐公公的爱物,听名儿就知道,是大家后宅喜欢的那种。
上好的火腿去皮带三分肥,切薄成片,切好之后,要不松不散,更不许连刀,这就考验动手之人的刀工了。
不过对秋子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当年替珍娘水里切过嫩豆腐,这点小事连筷子还提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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