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心中纵有不满,起码能维护表面的和谐,一家人默默吃饭,死气沉沉。
胡局努力调节气氛,把保姆发来的两个孩子的视频给父母看,“毛毛今天钢琴课表现不错,豆豆现在开始吃辅食了,今晚吃了两勺香蕉米糊。”
毛毛是儿子,七岁。
豆豆是女儿,半岁。
看到孙子孙女,公婆脸上有了笑容,婆婆说道:“我们现在都退休了,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毛毛今年幼稚园毕业,九月上一年级,绿岛那个二线城市教育资源太差了,我们这个片区的公立小学千金难求,把毛毛送来读书吧,我们老两口好好教育他,只照顾豆豆一个,你们也能轻松一点。”
张木春放下筷子,婉言拒绝,“爸爸妈妈,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老师,我觉得毛毛还是留在绿岛读书比较好,那边有很好的国际学校,空气质量也不错,不像这里沙尘暴这么厉害,在家里还要开空气净化器,没法出去活动——毛毛正是好动的时候,每天放学都要出去踢一个小时的足球,教练说他很有天赋。”
公公不和儿媳一般见识,他认为儿子才是一家之主,所以表情严肃,看着儿子:
“你今年四十岁,正是做事业的黄金年龄,却还只是个二线城市文化局局长,再不考虑前途,年纪一大,就很难往上升。
你周末还亲自送毛毛上英语课、钢琴课?走仕途的人是没有周末的,周末是搞人际关系的时间,你这样浪费光阴,我很担心啊。
把毛毛送过来,一来是为了更好的教育,二来是为了你能安心忙事业,少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张木春绝对不会同意儿女离开身边,明明有条件养孩子,为什么要把孩子变成“留守儿童”
?
眼看着张木春要出言怼公公,胡局忙挺身而出当靶子,把所有的火力引在自己身上,反正儿子和父母吵架,第二天就会和好,没有隔夜仇,儿媳就不一样了。
胡局说道:“爸爸,我不觉得周末接送毛毛去补习班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在毛毛这个年纪时,基本都是保姆和司机陪着,现在我当了父亲,我希望孩子们不要重复我以前的缺憾。”
这一下把爸妈的火气全都撩上来了。
婆婆:“不是我们不想陪你,实在抽不出时间,而且机关大院里头,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特殊,就你一身怨气,到现在还意难平?”
公公大怒,“你还有脸怨我们,我们忙碌奔波,还不是为了你?没有我们,你这个温吞水脾气、毫无事业心,能在四十岁当上局长?恐怕连个科长都混不上!
我们胡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废物点心!”
丈夫被骂没有事业心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张木春从不和公婆正面冲突,反正忍两天就回绿岛,天高皇帝远,两人关起门过日子,自得其乐。
今天却一反常态,站出来维护丈夫:
“爸,您不要这样说斐南,他的人生他自有打算,不是非得当上高官才算成功。”
没想到向来保持沉默的儿媳今天居然敢直言顶撞公公,三人皆是一愣,公公不方便教训儿媳,婆婆暴怒,指着张木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谈什么是成功?你当年是国宝失踪案的嫌疑犯!
差点就是共犯知不知道?你以为谁出面摆平的?现在在一个基层博物馆当二把手,真以为靠自己本事上去的?笑话,没有我们胡家,你连工作都找不到,此刻正在流落街头——”
胡局拦在中间,“妈——不要说了,木春也是我们胡家人。
木春,你不能这样和爸妈说话,快道歉。”
张木春亲手泡了盖碗茶,递给公婆,“爸,妈,对不起。”
公婆接了茶,这事算是过去了。
张木春低头说道:“我有些累,先回去睡了,爸妈晚安。
斐南,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多陪爸妈聊一聊。”
说完,张木春还给丈夫做了一杯拿铁,把空间留给这三个胡家人,独自回房休息了。
张木春回到卧室洗手间,反锁了门,坐在马桶上,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里一个软件。
客厅沙发的背面,是张木春安放的一个窃听器,同样的窃听器在餐厅暖气片的后面也有一个。
她先是听见空气净化器的嗡嗡声,还有盖碗茶茶杯碰撞之声,然后,是婆婆的声音:“她还算识相,懂得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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