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璋脱手飞出,他张了张嘴,无力去接,却有一道身影跃过头顶横飞而至,手腕漂亮地勾住宝剑,身体借势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地时双臂握剑朝前重重凌空一劈。
只听轰隆一声,荒原之上笔直的前方一块巨石应声炸开。
纪雪庵慢慢收起剑势,回身低头冷淡看着程溏。
他上身还未穿衣,方才一瞬爆发之际,紧实眩目的筋肉尽现。
纪雪庵在程溏面前露了一手,却又觉得自己无聊得紧,在这小子面前有什么值得显摆。
他低咳一声,走到程溏身边,弯腰拾起剑鞘,语气冷冷讽道:“莫拿绣花的力气来碰我的连璋。”
话说出口,纪雪庵却愣了愣,内心滑过一丝不敢置信。
他素来喜洁成癖,更不允许他人染指这柄连璋宝剑,方才竟默许程溏拿它做了许多荒唐事,甚至虽冷言讽刺,心底却并无真正生气。
纪雪庵站直身俯视程溏,眼神复杂难明。
他想起早晨醒来之际,自己竟没能在第一刻警觉,程溏被他搂在身旁睡觉,仿佛变成一件服帖的衣衫,没有一丝异感,令他失去防备。
纪雪庵并未感到害怕,他从不害怕,他有足够的自信,哪怕一件衣衫成精要害他,也能被他瞬间除去,更何况是一个人。
他只是不可思议,脚边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却叫他引以为豪的警醒日渐麻痹。
他在自己脑中找不到答案,只能寻到程溏的目光,欲在对方身上一探究竟。
程溏略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连璋宝剑,无息神功,二者合一果然天下无敌。”
他脸上闪过一丝欣羡和心酸,抬眼看向纪雪庵,嘴角露出微笑,“主人有宝剑神功傍身,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难怪主人可以直来直往地行事,可以目空一切那么自负。”
他说着那些并不怎么好听的字眼,却没有丁点讽刺,全是平静真诚。
他似乎终于明白,有人无需经历挣扎苦痛,便可轻易站在强者之巅。
不公平,不甘心,但也没什么不好。
程溏闪动眸光皆化作纯然喜悦,微微直起身体,将嘴唇贴在纪雪庵握着连璋的手上。
他轻轻一笑,声音在风中仿佛叹息:“主人就一直这样罢。”
十月初五,青浮山万家净扫山道,铺十里红毡,迎武林贵客赴珍榴会。
青浮山的名字中虽有一个青字,山上却遍种枫树,一年之中最美的便是这深秋时节。
但见满山红叶,寒风轻摇层林尽染,叫人赞叹不已。
山道旁每隔数丈站着一个万家的侍卫,玄服劲装,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
万家的侍卫长立在半山腰的枫清亭外,统领迎山众侍卫,一览满山风光。
客人近几日已陆续抵达,今日过后珍榴会便真正开始,不许再有宾客上山。
虽是最后一日,他却丝毫不敢怠慢,双目炯炯,身姿笔挺。
此刻日头已渐渐偏西,秋日午后阳光和煦遥远,斜斜照在万株枫树的山坡上,当真美不胜收。
饶是侍卫长看惯这般景色,仍不由心旷神怡,目光微转,却神情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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