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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七跟着张寿和朱莹,以及后面不情不愿跟着的阿六,再次见到皇帝和赵国公朱泾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对表兄弟刚刚应该把什么话都说透了。
此时,两人之间隔着颇远一段距离,皇帝面色沉静,但眼神中能得出茫然,反而朱泾那边根本不出什么劫后余生的情绪。
“白云观有叛贼突入,意图行刺在此打醮的赵国公翁婿,事败后不惜放火,所幸随从卫士忠勇,最终全数被擒。
朕已经让人传令下去,就这么对天下人说。”
皇帝说话很慢,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
而发现面前张寿和朱莹沉默不语,阿六像个木头人,却还多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花七,他就扯动嘴角笑了笑说“事情落到如今的境地,都是朕多年以来优柔寡断,失察到几乎失明的地步,怪不得别人。”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张寿和朱莹那此刻依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而目光再上移时,他就只见两人的脸上不见惶惑和惊惧,只有沉静,饶是他从来就知道朱莹是最心大的人,张寿则更是妖孽,此时也不禁有些羡慕这年轻的一对。
“莹莹,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你就不担心朕追究张寿的事吗”
“皇上您要是也和某些学民间愚夫愚妇的人那样,那我就和阿寿远走高飞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莹仿佛在说一件踏青出游的小事那样轻松写意,甚至脸色都没变一下。
她没有在乎自己的父亲那瞬间犹如针刺似的怒目相视,也没有惧怕皇帝那张拉长的冷脸,自顾自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是这种莫须有的猜测阿寿不揽权,不管事,不结党,不营私,结果就因为别人那点怀疑险些连命都没了,他不冤枉吗”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有藏私吗真的有和那些杏林名医,有名工匠似的,悄悄藏一手当成自己的杀手锏,然后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没有我只到他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出来教授别人,我只到他在用心地对待每一个学生”
“如果连他这种温和无害性子的人都容不下的话,那我这个口无遮拦,脾气暴躁,一点就爆的,岂不是更加死无葬身之地”
“莹莹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次,就连朱泾都忍不住开口喝止,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充分表达出了他这个当父亲的糟糕心情,“太不像话了,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
知道朱泾从来都把这个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再加上自己也一直都把朱莹当成女儿一般待,皇帝自忖能够体会自家表兄这种急怒的心情。
尤其是知道刚刚人亲自把张寿从火场背出来,他那心情就更加微妙而复杂了。
因此,见朱莹气势汹汹地瞪视着自己,一旁的张寿却没有说什么,而是依旧气度从容地站在那儿,仿佛并不惧怕他是一言可决人生死荣辱的天子,也没有什么待罪听天命的自觉,他不禁想到了刚刚朱泾对自己复述的楚宽那些话。
乡野少年,幼无名师,哪怕葛雍确实教过人一段日子,但他那个老师的行踪他还是有数的,绝不可能常常在那种偏僻的乡村逗留,因此,张寿要经历怎样的教导和磨砺,这才能够如同水中被激流冲刷的圆润卵石,滑不留手,却屹然不动
而这些教导和磨砺,却偏偏都藏在水面之下。
于是,在如今这种只要和别人不同就会被认为是不同寻常的时代,这个少年就犹如黑暗中的火炬那般醒目。
楚宽以为他是真的被葛雍那番言辞蒙蔽,所以忽略了张寿的那些不凡之处,可是,他怎么可能忽略
他自己就是最离经叛道的天子,又怎会忽视一个比他更加离经叛道的人
要知道,他早就出来了,张寿打心眼里就从来都没有敬畏过他这个皇帝,至于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大人们,他也从来都没有任何惧怕。
不是蔑视轻视,而是完完全全的视若平等。
在森严的礼法之下,任何老夫子都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葛雍也不行
楚宽的以命相谏虽说如同一根刺似的梗在皇帝心头,而朱莹这话更是刺人刺心,但他最终还是笑了起来。
虽然那笑声不如往日那般明澈爽朗,可他脸上的阴霾却渐渐散去。
“好了,莹莹你不用这么一副美人护英雄的样子,朕没打算对张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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