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让我见三太太,我当面同她说,别使这些下作手段。”
其中一人年过四旬,灰褐的衣裳外头还罩了件白色厨衣,正是既做老板又当大厨的刘泉。
秦婠已不记得刘泉长什么模样,不过今日一见,记忆便扑面而来,当年精干的男人,如今也已两鬓花白。
刘泉的声音不大,却说得极坚定。
“你也说三太太有个女儿,那便该知道三太太只有这个女儿,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三房这是绝了户了!
这些铺面田庄早晚也是别人的,也就是我可怜他们没儿子送终,认她做了干娘,日后就是她的继子,不过是个区区铺面,我干娘怎会拂了我的意。
你们快给我滚出去,这铺面我已应承赁给我冯四叔,你们赶紧地滚。”
秦杰冷笑道。
他生得面白无须,五官端正,着一身月白衣袍,颇为英俊,只是眉眼举动间透着市井流气,一股子算计味。
“夫人您看,秦杰旁边那个姓冯的,就是秦杰要借名赁铺的人。”
连氏指着站在秦杰旁的那人道。
秦婠望去,只见被秦杰唤作冯四叔的男人是个年过而立的髯面大汉,穿着褐金底的锦缎袍,手里转着两颗玉球,看着便不像善类。
她微眯了眼,顿住脚步——姓冯的四叔,她想起来了,这个冯四叔可不是陌生人。
那是上辈子与秦家大房庶三子合伙来骗她母亲的人,那一世大房庶出的第三子过继到他们这房,结果却将母亲的产业尽数骗走,这辈子她已经提前暗示过母亲了,每月往来的书信里她都要警示母亲,所以这一世母亲已渐渐疏远秦舒,大房庶三子过继的路子已经行不通,所以……
秦舒这是换了条路走?
如此想着,秦婠继续往里行去,却听得个清冷声音,似夏日冰雹敲打在瓦:“原来你们秦家竟是这样的虎狼之地,对外仗势欺凌百姓,对内欺负无依妇孺,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什么清流名门,我说都是放屁!”
那人言语虽粗,但由他说出来却又不叫人厌恶,但有些放浪不羁的洒脱,秦婠不由多看他两眼。
这人背对着她,与刘泉并肩而站,显然是他的帮手,不过衣着却与时下众人不同。
三月春温,他穿一袭天青色广袖长袍,长发半绾,有半数却散披在肩,因他身量削高,便似青竹一丛拔地而地,无需转身也叫人觉得鹤立鸡群。
“废话少说,今日这铺我收定了。
把刘泉给我扔出去,再砸!”
秦杰啐了他一口,恶声道。
那梁四叔朝后退了小半步,手臂挥下,堂上的打手又冲上来开砸,那人将刘泉往旁边推开,一手拎着壶酒仰头灌下,酒液顺唇角流下,他痛快大笑,吟了句“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人已纵身而上,单手迎敌。
一时间堂上桌椅飞起,秦婠正走着,不妨里面飞出张长凳,她矮身抱了头,只闻得“啪”
地巨响,那长凳被何寄一脚踹作两段。
“没事吧?”
他回头问她。
秦婠答:“没事。”
他便点点头,纵身跃进堂间,长剑削劈而下,厉喝一句:“够了!
给我住手!”
这一吼用了几分内劲,震得四周人耳膜嗡嗡作疼,秦杰和冯四带来的人都不约而同捂耳罢手,只有那人只退了开两步,依旧将酒往口中送去。
“大理寺捕快何寄在此,谁再寻衅滋事,就跟我回衙门喝喝茶。”
何寄将剑横在中间,冷怒的眼眸望向秦杰。
听到只是捕快,秦杰不屑道:“区区捕快,也敢和秦家斗?”
语毕他正要叫人再砸,外面却传来泠泠女音:“你又是何人,敢冒我秦府之名在外生事,毁我秦家清誉?”
那话语掷地有声,引得围观百姓与堂间众人都往来处望去,却见百姓间走出年约十八的女人,生得玉雪俏丽,模样尚幼,却已绾髻为妇,喜气的眉目里透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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