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被指到这里服侍侯爷,如今跟着我,倒有些委屈你了。”
秦婠笑眯眯地看着她。
青纹却吓得马上跪地:“夫人言重了,能跟着夫人是奴婢的福气,并无委屈。”
“怎么吓成这样?快起来?”
秦婠见状忙让秋璃上前将人扶起。
青纹却已手脚冰凉。
如今秦婠是蘅园的女主人,沈浩初的起居与这里的大小事情,都由秦婠打理,而原来蘅园当差的丫鬟们的去留及安排自然也由她作主,成亲两个月,众姐妹都在园里都已经派了新的活,只有她既不得主母的心,也没讨到侯爷的宠,不上不下地吊着,怎不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赶出园去。
“当初老太太安排你进蘅园,怕是另有深意吧。”
秦婠又问道。
青纹吓得一哆嗦,忙道:“夫人明鉴,奴婢进蘅园后不到半年,老侯爷就过世了,侯爷守孝三年,奴婢与侯爷之间不曾……不曾……”
她这话倒没说谎。
但凡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身边都有一两个通房丫头,青纹因为老实本分,便被老太太指到了蘅园,虽未明说,却也存了这个意思。
怎料她才过来不到半年,老侯爷就过世,沈浩初因要守孝不能行房,再加上他心里又有惦记的人,竟只将青纹视作同龄玩伴,并未行那云雨之事。
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人感情不错,青纹便自觉高人一等,安心等着沈浩初出孝娶亲她好仗着旧日情谊,再加上有老太太的背景,好能抬抬身份。
谁知……沈浩初娶了媳妇翻脸不认人,老太太那里也走不通。
“行了,我知道你老实。”
秦婠微微一笑,招来秋璃,道,“秋璃,去把我那套雀上梅枝的簪钗
和前两天刚买的香粉取来,哦对,再替我拿套没穿过的袄裙,要颜色鲜亮点的,给青纹扮上。”
“……”
青纹和秋璃同时愣了。
“去吧,好好收拾一番。
秋日气燥,你替我送盅雪梨汤去给侯爷。
他那边缺人使唤,我也不知他喜欢什么,你是他跟前的老人,最明白他的心意,好好服侍。”
秦婠拍拍青纹的肩,起身进了里间。
话已至此,便没明言,她们也听懂了。
————
独自回了里间,秦婠坐到窗前,拾起绣了一半的兜儿,才扎了两针,心思已乱。
比起青纹,她倒是更想抬夏茉,因为夏茉的身契在她手中,更容易拿捏,但青纹是老太太的人,若是越过青纹去抬夏茉,不单老太太面上不好看,传了出去也容易叫人说嘴。
横竖都是要爬沈浩初床的女人,上辈子闹成那样,这辈子不如她亲自来送。
一时间她又想起满屋的人,青纹、夏茉、蝉枝、棠云,她们大概不知道,在她心里,她们全都是死人。
蝉枝死在她嫁入沈府的第二年,夏茉被人利用滑胎而亡,青纹与棠云死在最后的那场大火里。
不论这后宅多少恩怨,她们都无一善终,如今想来,当初那般斗法作妖,也不知最后都成全了谁。
何必呢?
秦婠是看开了,不爱了她就是局外人,冷眼旁观他们闹去,她只牢牢拿捏着关键所在,便是这辈子安身立命之处。
可想虽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却和心思一样乱了,耳畔响过沈浩初不久前才说的话——
似有情,到底搅乱一池平静。
这一世,他们为何都不一样了?
时间缓缓流逝,天渐渐黑下,青纹已经去了琼海阁许久,秦婠起身出去,只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劲,脑中乱轰轰的总不自觉地去想他们在琼海阁里做什么,起坐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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