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契地契,原本想卖了换银子,可是万一哪天你回来,总要有个落脚地。
所以你小心点,别真被你师弟杀了……”
几句自语飘散在风中,渐渐听不真切。
***
夏季的南山后院,草木葱茏繁茂,树荫遮天蔽日。
远望像一整块明净碧玉,其上蜿蜒石阶是玉的纹路。
学舍在花木掩映间,墙角不用置冰盆,自有山间凉风徐来。
早来的学子们照例呼朋引伴,高谈阔论,与夏蝉虫鸟争着给这南山添热闹。
却不知说到什么,忽而声音低下去,几人凑近了窃窃私语。
“那位放话要夺双院斗法的三甲,可我昨天去问登记处的师兄,他尚未报名。”
“我记得下月就截止,他还在等什么?”
大家平日无甚差异,偏只有他一夜之间入道,成为修行者,思及此难免羡恨。
又因为对方能为南渊争光而喜悦,这样的人与自己同师同窗,当然与有荣焉。
便汇成奇怪复杂、难以言说的心境。
正说着,一人走进来。
学舍里须臾静下,闲谈的尴尬散去,自顾坐回原位,翻书润笔。
这是程千仞长达数十天缺席后,第一次来上课,但那天蓦然爆发的威压,所有人都还记得。
他看上去无甚差别,还是独来独往,寡言少语,除了腰间佩剑。
钟声响过,徐先生抱书进门,惊觉今日风纪不一般,满座学生都在安静温书,见他齐齐起身问好。
“都坐吧,上课。”
完成课业后,不用谋划生计,不用去面馆算账,不用管照弟弟,吃饭也是下馆子,程千仞突然发现时间宽裕起来,便都拿去练剑。
他心想自己终究会习惯这种生活,就像习惯刚来这个世界时,一个人捞尸的生活。
顾雪绛和徐冉还是觉得程千仞变了。
即使这种变化不明显,表面不见异常,开玩笑照旧,只是话更少,笑的也少了。
关系浅薄的同窗们反倒深有体会:从前这人不说话,遇着当面嘲讽也没有反应。
现在这人不说话,单是坐在那里,便生无端冷意。
张公子有次试图搭话,被他抬眼一看,忘记要说什么,只得讷讷走了。
后来酒桌上说起,抱怨道:“原本是想问他双院斗法有没有找到合适队伍,干嘛那么冷漠,我差点以为他要拔剑。”
天气日渐炎热,程千仞被先生叫去瀚海阁一趟,中午三人又聚在飞凤楼吃饭。
楼里的菜已换着花样尽数点过一遍,现在每个伙计都认识他们。
“日头毒,后厨有新做的冰酪,先给您上三份?”
徐冉吃着清凉解暑甜丝丝的冰品,心情大好。
“先生叫你去干嘛?催你报名吗,可我们还差一个人啊……诶呀顾二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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