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东宫里的莲花就全都凋谢了,花瓣凋零,根和茎腐烂在水中,生出又大又白的莲藕。
自打秦墨白有一日随口同她一说,那莲藕排骨汤,莲藕是如何的香甜软糯,骨汤又是如何的鲜美,楚歌就记挂了许久,她日日看,夜夜看,想着那汤是如何的好滋味。
秦墨白自是知道楚歌的念头,只是假装不知道,看着楚歌欲言又止,一副纠结地不知如何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
东宫的人手很少,算上楚歌,再算上几个打扫的婢女,几个做杂役的小太监,基本上就齐全了。
三餐有御膳房,守卫有羽林卫,日子也算得上轻松自在。
渐渐的,楚歌也隐约明白了,秦墨白并不受他老爹,也就是那个秃了头的老皇帝待见,要不然也不会堂堂正正一个太子,过得如此磕碜,还不如后宫里的小妃子。
楚歌到了东宫之后,就同时兼任了许多职位,秦墨白的书童,秦墨白的侍卫,秦墨白的小跟班。
对于这种压榨劳动力的行为,楚歌选择的反抗,反抗之后选择了莲藕排骨汤。
漆黑的夜晚,星辰低落。
一个娇小的人影抱着一截子洗的白白嫩嫩的莲藕,还有一盒子从御膳房偷出来的熟排骨。
推开门,进了太子的主殿,顺手关上了门。
东宫主殿里面原本用来烧水的紫泥炉子被秦墨白取了来煮汤,楚歌拿着小扇子扇火,蹲坐在地上,鼻子嗅着汤的香气,如果她的身后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的话,秦墨白很确信,那尾巴现在一定摇晃地很欢快。
炉盖被沸腾的汤水支撑了起来,秦墨白不动声色地取了块白帕子,将炉子盖子取了下来,任由汤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轻声说了句:“嗯,汤煮好了。”
楚歌从一个小暗箱里取了两双碗筷出来。
这箱子里面藏着酸甜苦辣各式各样的调料,还有一些简单的厨具,都是秦墨白的宝贝。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楚歌抱着碗眯着眼睛喝着汤的时候,就觉得,秦墨白不是个君子也挺好的。
秦墨白看着像是餍足的猫科动物的楚歌,清秀隽永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嘴角带上了一抹轻快的笑容,自打他的母妃死后,他就很少做饭了,就像是个标准的皇室一样,举止优雅华贵,任何人都挑不出错误来。
做饭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可能做的事情。
但如果能够分享他这个小爱好的人,是楚歌的话,他会很乐意。
楚歌长得并不美,也不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与母妃很不同,按理说,这样的女人,他看了第一眼之后,就不会看第二眼,但她是特殊的,他想要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在做什么都好,无论是什么样的她都好。
炉火还在燃烧,楚歌伸出手,让那温度蔓延到她的手上,暖一暖。
一偏过头去,秦墨白的眼睛半开半阖,显然是有些困了。
楚歌轻梦熟路将那些碗筷还有小炉子都拿着,飞檐走壁,就着月光打了一桶井水,把东西清理干净,她带着炉子和碗筷回到主殿的时候,秦墨白已经把火熄灭了,打开了窗户通风,皎洁的月光落在殿内,即便是没有光也能看清。
楚歌对着秦墨白认真地总结了今晚的莲藕排骨汤,手快速地比着手势,大意就是,莲藕很好,排骨也很好,下次请继续努力。
秦墨白看着小哑巴再正经不过的神情,愣是扳着一张脸,说道:“日后有没有得吃,都看你表现了。”
言罢,把楚歌推出了殿内,关上了殿门。
楚歌无声地叹了口气,飞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脱掉两只鞋子,把被子拉了拉,就睡下了。
夜半清冷的风迎送着桂花的香气,香气馥郁,突如其来。
秦墨白靠在房门上,修长白皙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面容,那里有一抹怎么也按捺不下去的笑容。
第二日秦墨白挂着两只黑眼圈就去了太学上课,楚歌见了很是内疚,不过还是不打算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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