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使笑道:“蒲先生大可不必为我烦心?我便写李县令患了癔症,久病成疾,终不治身亡便可。
朝廷并不会再多过问,勿念。
至于冯相如举人,我自然会为其单独拟出沉冤昭雪的状子,拿下宋平云的同党,蒲先生和严飞兄也不必担心。”
我与蒲先生两人听得,连声作揖称谢。
王御使又与我二人回礼,忽然问道:“蒲先生,我却有些好奇,卫氏夫妇为何选了冯相如作为美人计中宋平云狗贼的仇家?”
蒲先生答道:“一来,冯家世代书生,只顾闭门苦读,人脉寥寥,与宋家自然不会有交集。
这两家之间因卫氏而起的矛盾,绝不可能协商和解。
因此充分避免了计划穿帮;二来冯相如之父冯骜,是著名的火暴脾气。
倘儿媳若遭人欺,定会愤而反抗,便极有可能再遭不测,惹出更大祸端。
以坚定冯举人的复仇信念,威慑宋狗贼再雇用人手保卫;三来冯家是文人寒门,倘若心怀深仇大恨,大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对宋平云是个极大威胁。
若是寻个富足的人家,只怕会忍气吞声,不与宋家争斗,更甚者收了宋家礼钱,将卫氏相卖。”
王御使连连点头,道:“卫家夫妇二人果然不凡,竟深谋熟虑至此!”
我也问道:“蒲先生,宋平云狗贼既然忌惮冯举人,却不抢先出手加害,是因什么缘故?”
蒲先生笑道:“飞,怎能问出如此幼稚之言?对于他这等受人庇护的官府要犯,原本已经欠下了很大人情。
自然更不愿惹是生非,引来注目,再请同党庇护。
我敢断言,对于包庇他的省督府,宋平云必定出了大价钱打点。
何况广平县人已见着宋家夺了卫氏,若再出手杀害冯举人,岂不是不打自招,只怕引发公愤,生出更大祸端。”
言罢,蒲先生又叹道:“不提这些,想魏槐兄至今仅有一次失言,却被我抓住要害,满盘皆输。”
我与王御使一愣,忙问蒲先生所指什么。
蒲先生笑道:“当初飞听了卫氏的姓氏,只与他打诨,问他可知此同姓人家。
岂料他却答道:‘禁卫之卫与魏阙之魏,怎得混淆?’飞,这却多亏了你。”
王御使惊叫连连,恍然大悟道:“魏名捕既从未听过卫家,却从哪里得知这户人家的姓氏,是禁卫之卫?严飞兄无意的调侃,竟引来槐兄画蛇添足,反倒露出马脚。”
但我却丝毫没有得意,反倒满是愧疚。
想来我受了槐兄许多照顾,非但没有报答,竟然无意间害惨了他!
我顿时对自己无意之语恼恨不已。
想到槐兄早年便背井离乡以报血海深仇,如今更只剩下永世不得相认的红玉一名亲属,实在令人心痛不已。
伴着久久的沉默,我与蒲先生、王御使三人逐渐困顿。
于是王御使便喊了府内的衙役,细心叮嘱他们几人仔细照顾槐兄,随后便与我和蒲先生道别,先行休息。
我与蒲先生二人见此,也起身相互告辞,回屋睡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见朝阳还未升起,听四下传来的几声鸟啼,便在清冷间起身着装,往书房走去。
推开门,只见王御使早伏在案上全神贯注写着文案。
他看见我,笑道:“严飞兄今日可真是早。
我正草拟李县令身患癔症而死的奏折,不知严飞兄可愿一看?”
正言间,只见书房门被再次推开,蒲先生大步踏入,拱手道早。
王御使见了,连忙招呼蒲先生一同上前,检查他笔下的文案可有破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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