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扶她起身,温言道:“你身子不好,就不拘着这些虚礼了。”
国后勉强一笑,神色间却多了些凄迷,以及,无言的哀婉。
国主不忍目睹她的这番神情,走至仲宣的床榻前,低低问道:“宣儿如何?”
“仲宣已经睡着了,今日这番惊吓,又落了水,太医已一番叮嘱,务必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国主毕竟心疼,爱怜地轻轻抚着仲宣白嫩的脸颊,温言道:“朕知道你自出生后,便体弱多病,偏偏你又如此乖巧,让朕十分爱怜。
朕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别再让朕总是悬着心。”
国后犹豫了片刻,终是提及道:“今日之事……”
国主打断她的话:“今日之事,朕已经知晓事情原委。
国后请宽心,嘉敏她绝不会害朕的皇子。
只是那个傅母实在可恶,照顾皇子懈怠,反要诬告他人,赶出宫吧!”
“是。”
国主勉强一笑:“今日之事也让国后受惊了,国后也要早些休息。”
说罢一拂龙袍,就要离去。
国后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幽怨道:“官家今夜不留下来么?”
国主的身子蓦然一滞,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一颗心已被搅动得翻江倒海,今夜又如何能留宿在瑶光殿中?
国后凄然道:“官家可不可以告诉臣妾是什么时候?”
“朕不明白国后在说什么。”
“臣妾想知道,官家对小妹动心是什么时候。”
国后缓步到国主跟前,一双美眸深深凝望着国主,那是一双让人心碎的眸子,泛着珍珠似晶莹的泪光,她苦涩问道,“是从小妹上次入宫时,是吗?”
国主心头大震,犹如雷声贯顶轰鸣,他一时心乱如麻,沉沉叹一口气,“国后多虑了,国后今晚好好休息,朕明日会再来看望国后。”
国主的这番言语等同于默认,国后的心像是又被刀子凌迟了一遍,那一缕缕、一丝丝的痛让她无处可逃,她轻启朱唇,那三个字还是从她的唇中脱口而出,“让她走。”
国主停住了脚步,殿外风声雨声杂糅,淅淅沥沥,落得人心里也像是千挠百抓似的,一颗辗转反复的心无处安放。
国后突然从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让自己柔弱无骨的身子倾在他的身上,让自己冰冷的脸颊去感受他炙热的温度,她闭了眼,喃喃而近乎绝望道:“让她走,让小妹走吧!
臣妾不能没有官家,一时一刻都不能没有官家,臣妾没有了官家,就好像是鱼儿离了水,永远、永远也活不了。”
国主怔怔无言,耳鬓厮磨十年夫妻,这份深重的情义,早已让彼此熟知彼此,他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战栗,那温热的心是如此不舍、如此地难过。
国主喉结涌动,低低道:“朕知道。”
他闭了眼,下了最大的决心,良久,才沉缓道,“她养好病后,朕就会让她走,你请放心。”
夜色已深,国主从瑶光殿出来后,并未回到清晖殿,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澄心堂书房中,手握住一支枯笔,想要赋一首词,却发现自己竟无处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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