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家伙太能说了,我都被他说晕了。
他那段《黍离》说得多好啊,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咏三叹,韵味无穷。”
贾文和不得不出言点醒,“他是在问主公:此行何求?”
“嗯?!”
程宗扬坐直身体,“我不是来送国书的吗?送到差事不就办完了吗?”
“主公何时启程回返?”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玩几天吧?好吧,好吧,”
程宗扬交待道:“卓奴走丢了,我来找她。”
“唐国诸臣,未必都是瞎子。”
程宗扬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主公此行,带了一位太后,一位太皇太后,襄城、湖阳两位封君,一位太子妃。
我若是唐国臣子,也不得不问一声:舞阳侯所欲何为?”
幹!
这事儿自己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会儿一数,带来这么一堆汉国的後宫、宗室、勋贵女眷,唐国但凡有人认出来一个,能不起疑心吗?
这么鬼鬼祟祟,肯定心怀鬼胎!
问题是自己真的怀着鬼胎,根本没办法对人说。
“老贾,”
程宗扬虚心求教道:“这事是我鲁莽了。
要不,你给想个辙?”
贾文和道:“含糊其辞,礼佛敬道。”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意思是来唐国拜佛祈福,但因为身份太过敏感,不好直说,于是含蓄地暗示一下,大家心照不宣?”
贾文和道:“客走主人安,尽早离开方是上策。”
“有道理。”
程宗扬双手一拍,“找到人我们就走——嘿,我今天正好让老袁陪着皇后娘娘她们去道观游玩了。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有先见之明?这操作!
简直是神来之笔!”
贾文和看着自吹自赞,沾沾自喜的主公,忽然觉得他大概跟四十年前的董破虏很像,都是五六岁年纪,都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充满了童稚的欢乐。
日子不容易,大伙儿高兴就好。
“袁天罡行迹多有违戾乖谬之处,所言不可尽信。”
程宗扬一怔,“什么意思?”
“他自云五十有余,但谈及二十岁前之事,或语焉未详,或与实不合。”
程宗扬笑道:“这个我知道,他二十岁之前脑子都没长全。”
贾文和不再多说,取出一叠素纸放在案上,然後飘然退下。
程宗扬拿起一张素纸,只见上面绘着长安城的总图:各部官署所在的皇城,皇帝起居的宫城,东西二市,以及一百零八坊历历在目。
再往下是各处宫苑市坊的详图,按次序一坊一张。
程宗扬对其他各坊不熟,待翻到自己所在的宣平坊,当时就惊了。
纸上绘制着宣平坊的平面图,密密麻麻标记了坊中各户人家:位于十字街西北的是程、石二宅,东北区域依次是尚书左仆射严绶、太子少师郑朗、大理寺卿刘遵古;东北第一巷是晋州刺史高武光,宰相郑余庆、户部侍郎刘瑑、秘书郎李彬;十字街东南是宗正李琇、左监门将军李珫、尚书右仆射卢钧;东南第一巷是太子太保姚南仲、太子宾客罗玽、国子祭酒窦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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