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自见过陆怀云之后就极少说话,只是喝酒,周瑞英开始劝了两句,但想了想酒是好物,醉可解忧,便由他放开去喝。
天边忽然响了几声闷雷,云间电光隐隐,狂风大雨倏忽而至,豆大的雨点绵密落下,像击破了一个笼着热气的罩子,令天地清凉、草木润湿。
墨云遮天,举目黯淡。
纱罩中的灯烛被点上,火光一跳一跳明亮起来。
有人举杯对裴勉道:“此去又是浩荡天地、无限江山,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陆怀云自失一笑,道:“算了,只是小时候我很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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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敬了裴勉一杯,道:“我婚期将近,你还这个时候走,回来可要给我补礼。”
周瑞英说:“过个两三年回来,等他有了家室你淡了心思,这一段就能当少年糊涂,日后还能做和睦兄弟。”
又有人对裴勉道:“我要准备秋试春闱,要是考中,不论是留京还是外放都难得回松江,你又天南地北到处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
裴夫人漫不经心地道:“阿云半个月前递了辞呈决意去修书,这几天在职务交接,不日就要启程回南阳,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一刀两断、成家立业、兄友弟恭。
休想。
天边雷声隆隆如战车在天际驰骋,裴勉将诸人敬酒——饮尽,放下酒杯,撑着栏杆一跃而出,在湿漉漉的夹竹桃树上一蹬借力,冲进风雨之中。
满座人一愣,赵延秋喝得醉眼朦胧,茫然地问:“他往哪儿去?"
周瑞英叹气道:“去见瑶台仙子了。”
骤雨敲窗,窗外蕉叶被雨滴打得噼啪作响,雪衣四只爪子摊开躺在被子上,睡到酣处,粉色的舌尖露出一点。
陆怀云坐在灯火下看书,却没有几行入眼,只是发呆。
窗户关得不严实,被狂风吹开,"砰”
地一声砸在窗框上。
陆怀云猛然回神望向窗外,一片黑暗中只听得风雨之声,别无所有。
陆怀云将书本放下,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扇合拢。
一只手忽然按上窗扉,将陆怀云关上的窗户推开。
一道电光划破长空,照亮窗外少年的面容,裴勉面色薄红,长发衣衫被大雨浇湿,水滴自他眼睫、下颔不断滴落。
陆怀云一愣,狂风裹雨从洞开窗扉卷入,水汽扑在他的面上,旋即他眉头拧起,沉声道:“这么大雨你胡闹什么?先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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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勉却不动,他将湿淋淋的长发向脑后一抹,显出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的锋锐之气似乎要割伤人眼,此刻什么情场计谋、得寸进尺都被抛开,他直接问:“我想再自作多情地问一问,表哥是因为我才连官都不做了,要回南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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