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韫这一路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今日来议事的臣工名单,一听“胡御史”
的名儿,一下就有数了。
他扶了下帽檐,轻步进入内室,皇帝正躺在醉翁椅上,脸上盖了块巾帕,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檀韫无声地笑了笑,轻步走过去蹲在椅子旁,抬手搭住扶手,说:“我昨夜里在外头用了酥骨鱼和兰花酒,好香哦。”
“你倒逍遥。”
皇帝说话,气息吹得口鼻处的巾帕一鼓一鼓的。
“吃得香是一回事儿,还有趣事儿佐料呢。”
檀韫凑到皇帝耳边,很小声地说,“李阁老前段时日纳了个妾,但他毕竟都六十了,就偷摸找了个喇嘛上宅子里传授‘掩揲儿’法,结果功夫是学会了,可硬件儿还是不大中用。
李阁老这一下就急了,所幸那喇嘛推荐了一种‘神药’,说是吃了能重振雄风,李阁老很信任这位‘功法’高深的喇嘛,忍痛重金买之,连用两服果真大有善宜,第三服下去却是彻底不行了。
李阁老慌的不行,拽起裤子去找喇嘛问罪,结果人家早就拿着钱飞啦!”
皇帝吹飞了巾帕,露出脸上的谑笑,他对臣工床帏间的事儿不感兴趣,要紧的是檀韫这件“趣事儿”
里头潜藏的信息,“都说内阁各个清廉,李阁老从哪儿掏出来的‘重金’?”
“是啊,”
檀韫也纳闷,“十万两呢,就为了三服药,李阁老当真财大气粗。”
皇帝指点着扶手,说:“查贪嘛,光是查些小官外官是不够的,李阁老口口声声一心为君,就请他做个榜样吧。”
“李阁老真真儿有福气。”
檀韫笑了笑,“他自己都不中用了,可不敢再把自家姑娘荐入后宫,其他人也暂且不敢催您立后了。”
皇帝踩着脚蹬一晃,害得檀韫一个没蹲稳就轻轻摔了个屁股蹲,他使了坏,还笑,说:“你这脑瓜子,转得真够快的!”
“转得再快,这一下也摔笨了!”
檀韫摔了也不起来,就坐在毯子上,枕着椅子扶手说,“胡御史和李阁老有私交,这人看似敢谏敢言,真要说他一心为公,他还远不配,否则也不会逼迫宋佩去孟半醒的宴会。
至于李阁老,我听说他家姑娘知书达理,去年还在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上得长公主赞了句‘颇有主母威仪’呢。
这俩老头凑一窝,能谋什么利嘛。”
这事儿好想,可檀韫却在琢磨另一件事儿,上辈子的这会儿子李、胡还没作死,这辈子却提前了,是什么推动了进程?是因为孟半醒死了,有人着急了,要从后宫皇嗣上做心思么?
“关于立后,”
皇帝说,“你如何想?”
上一世后来事的时候檀韫在缉事厂衙门,等他晚间回宫的时候,陛下都把自个儿磨消气儿了,他不必特意再哄,自然也没有这桩谈心。
正在摸膝襕上的绣金叶子呢,他觑一眼过去,“您会生气吗?”
“不生气!”
檀韫于是说:“立后不仅是您的家事,也是国事,臣工们操心过问是情理之中,只是有些人私心过重,为着自家的利益胆敢给您上眼药,这样的,就得一鞭子抽断他的骨头,他才知道痛,旁边的人也能听个响儿。”
“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皇帝偏头瞧着檀韫,“我是想听听你心里头关于皇后的看法。”
明明刚才说的是“立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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