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屋外惨白的阳光自门口洒落进去,伏在地上的蛊虫们受了刺激般全都轰然飞开,萧玲便瞧见了那倒在地上,已经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捂着嘴踉跄着退了两步,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瓷瓶,那是她从南泽找回来饲养蛊虫的女人。
“巫民的蛊虫,都是自小养大的,若是单想着用蛊王压制,很容易落得这样的下场。”
暗房里清冷的声音传来,紫衣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他每踏一步,周围被放出来的蛊虫便纷纷退散开来。
“哪里来的刺客,竟敢擅闯未央宫?!”
眼前的是她不曾见过的面孔,看着这般情形,萧玲心中一沉,下意识地转身想跑。
还不等她迈步,便见着刚刚绕开她往外飞的蛊虫们此刻突然又全都折反回来,将她的退路拦住。
平日里不曾细看还不觉得,如今看着清冷的天光里挡在身前仿佛一堵墙,却又不停攒动的虫子,萧玲只觉得背脊发凉,越发握紧了手里的瓷瓶。
瓷瓶里蛊王的躁动更加剧烈,萧玲都分不清是自己握的太用力,还是瓶子里蛊王的原因,在暗房里的紫衣少年走到她身边的一瞬,手里的瓷瓶猛然炸裂开来,她痛得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青碧色的蛊王自她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紫衣少年的肩上。
“你……”
他一动,所有的蛊虫都隔着些距离,却又追随着他移动,被包围在其中的萧玲愣愣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余下的话来。
“当年只有十一岁的我,被阿娘推到了水井里,躲过了屠杀。”
伸手将肩头的蛊王放到了掌中,阿城不看萧玲,只是看着手里青碧色的虫子,“你虽不懂养蛊,却是将它养得极好,以身为容器,以血饲养,想来现在即便是没了它,这些虫子也伤不得你了吧?”
“你是游家的人?”
眼看他从怀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萧玲皱眉冷声问。
他说的不错,不仅以血来饲养,她还每月都会让蛊王自掌心的伤口进入血脉之中,等得它取心头之血饲之,她并非单纯地只是用蛊王来克制万虫,她是在用蛊王来改变她的体质,她甚至还在研习南泽秘术,为的便是能让自己如蛊王一般,仅凭意念,便可以御使这些蛊虫。
“你可知,那所谓的秘术,不过是让蛊王在你身体里种下蛊虫,凭借蛊王与之呼应牵连,让你有可以御虫的本事?这就跟你们种下的噬心蛊一样。”
打开瓷瓶,一只白色的蛊虫自里面飞了出来,落到了阿城的掌心,“种下的蛊虫越厉害,反噬就会越强烈,你猜,若是蛊王现在死了,这些被你压制了四年的蛊虫,嗅到你身上蛊王留下的反噬,会是什么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萧玲都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只白色的蛊虫将比自己小一倍的蛊王一口咬断了头。
蛊王可以克制所有蛊虫,却本身十分迟钝脆弱,这般突然起来的攻击根本避之不及。
都不等萧玲诧异竟然有蛊虫能打破蛊王的压制,她便觉得心口猛然一绞,耳边嘈杂的嗡嗡声里,那些原本只是在她身侧徘徊的蛊虫突然全部朝她扑了过来。
根本避不开,成千上万的虫子伏在她身上,啃咬着她的每一寸血肉,她想惊叫呼救,刚一张嘴,便有蛊虫飞了进去,紧接着便是自口中自肺腑都是剧痛,她踉跄倒地,掐着自己的脖颈满地打滚,想要摆脱身上的痛楚。
外面的宫人们听到声响,本都急匆匆追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惊惧得忘了动作,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呼救,便被不断自暗房里飞出来的蛊虫裹了一身。
眼看手里的蛊虫将那只蛊王吞食殆尽,原本灰白的身体也渐渐变成了翠绿的颜色,阿城将它收回了瓷瓶里,点足跃上宫檐,垂目看着地上惨烈的情状,唇角微微扬起残忍的弧度。
南泽的人都说蛊王难得,只因着一只蛊王须得许多人以血饲之,以万虫炼养,是一件十分耗费时日和心力的事情,所以先前那只蛊王,是游家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培育的。
当年游家寨子出事,等得他费力地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只见了满地的横尸,血流成河。
当时他不过是刚学蛊术的年纪,手里只有这一只自幼年时便开始养的蛊虫。
他知道那些人杀人,都是为了抢蛊王。
他发誓终有一日要替全族报仇雪恨,也知道仅凭自己养的蛊虫和掌握的蛊术,必是难以对付拥有蛊王的人的。
所以,那一日,他用刀划开了寨子里三百余人的心口,以他们心头还未凉的血来饲养蛊虫,在之后一年里,又在南泽遍寻毒草毒虫,硬是只用了一年时间,养出了第二只蛊王。
听得宫墙外越来越嘈杂的声响,阿城也不再多留,踏着青碧的琉璃瓦,走的却不是离开皇城的方向,而是疾步往清泉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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