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姓徐,家中没什么根基,但人十分精明圆滑,在王家的扶持下,官运也算亨通。
可惜,大概是因为人实在太精明了,难免,动了不该动的脑筋,牵扯进科举舞弊的案子,被罢了官。
徐郎心高气傲,受了如此打击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那时两人的儿子才七八岁大,王玉秀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王家也算富足,当然不缺这俩母子一口饭吃。
王玉秀就这样守着寡,眼看着儿子考上秀才,还娶妻生女,日子越来越好。
谁知家中叔伯在西北军粮案中犯了大罪,株连九族,王家倒了。
她是出嫁女,儿子功名不会受到影响,但失去了生活来源,一家三代过得苦不堪言。
当年王家是怎么嫌弃尚永泰的,王文秀的儿媳妇那时就是怎么嫌弃他们的。
想尽办法与王文秀的儿子和离,回了娘家,连女儿也不带。
王文秀的儿子从小也没吃过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仗着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去商行里给人做文书。
只是不太会做人,总是受气。
心窄气病了,又没钱请医问药,身子一天天垮下来,勉强撑了两年多,便追随着他亲爹的步伐下了黄泉。
尚永泰跟在母亲与女儿后面过来,正好将这些话听在耳中。
他那时年轻,一心读书,对男女之情并不怎么在意。
母亲给他说了亲事,女方家世相当,他远远看过一眼,只记得是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便觉得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其实两个人根本连话都未曾说过,被退婚了,或许曾经觉得气恼,但也不会伤心。
辞官的事是他自己的决定,既然做了选择,当然要承担后果,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怨怪人家的。
更何况他与谢氏,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一点也不觉得与王玉秀姻缘不顺有什么遗憾。
这时纯粹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看着王玉秀那小孙女动了恻隐之心。
他曾经因意外失去过一对成年的儿女,便对后来生下的三个女儿格外的怜惜。
如今看那女孩儿与其姝差不多大,命运却天差地别,不由暗自叹息。
若是他的宝贝其姝有一天遇到了困境,他肯定也希望能有善心的人施之援手。
于是便打算帮一帮,这所谓的帮一帮当然是指他们家从来都不缺的银子。
尚永泰从自己的袖袋里又取了十两一锭的银子出来,连同母亲先前那一定,一起递给王玉秀的孙女。
“孩子,拿着吧,我们与你们家曾经有些渊源,今日既然见到你有难,我们又有能力,断没有冷眼不理的道理。”
小姑娘不清楚往事,但听着祖母的话音,两家人先前确实是相识的,便怯生生的接过了银子,连声道谢。
王玉秀却不肯放他们走,哭着求着一定要进尚家做下人。
“说是卖身葬父,怎么能白拿你们的银子。”
又道,“我们孤儿寡妇,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讨生活呢,求你们给我们一些庇荫,我们祖孙俩做牛做马一定偿还。”
孤儿寡妇怎么就不能自己讨生活呢?
其姝满心不解,她想起何珈的养母,勇毅伯家的老太太来,随口道:“您既然也是官家出生的,想来应该听说过如今御前的玄衣卫指挥使勇毅伯。
他当年家里也穷,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多亏太夫人靠着针线活维持生计,还送了勇毅伯去读书,这才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若当年太夫人也卖身为奴,儿子如今就是贱籍,只能在旁人家里做下人,哪里还能当官呢。
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姐姐将来婚嫁考虑一下嘛。”
其姝说得天真无邪,王玉秀的哭声一噎。
冷场数洗,她很快找到说辞:“我们书香世家出来,从小不重视女红,姑娘家读书写字却是擅长,若是孙小姐不嫌弃,她可以给您做侍女,伺候笔墨。”
其姝摇摇头,“做我的侍女有什么好呢,将来最多嫁个小厮,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奴籍。
何况我也不擅读书,我打小跟着爹爹学做生意,我的丫鬟都得懂珠算看账册,这才能帮上忙,您的孙女可会?”
乔太夫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年王家就是嫌弃尚永泰做商人,这才退了亲,又怎么可能培养家里的女孩去学这些生意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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