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一边腹诽,一边还是抬手给宁娆揩嘴角……
夏夜幽凉,乡野中人又安歇的早,举目望去一片黑茫茫,只有零星烛光散落在四野隅角,伴着鸦啼莺哢,格外悄寂。
“我们先回屋再说吧。”
江璃拉宁娆的手,借着幽昧月光开篱门,宁娆四下里环顾,见穿着便服的禁卫一直跟在江璃身后三丈处,见他进了屋舍,才身形伶俐地散开,隐入周围的蓬叶花木里……
小径蜿蜒伸向远方,汇入幽邃漆黑的茫茫夜色里。
江璃脱了外裳,拿手撩了撩烛火,道“虽然景怡的下落如今依然没有头绪,但我瞧着那郑县令的死倒有几分蹊跷。”
宁娆给他倒了杯从邻居借来的酪子花茶,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问“为什么?”
“案卷上写,郑县令是被人扭断颈骨而死,我询问过衙役,那位孙姑娘是个极瘦弱的女子,且自幼跟父亲学医,手无缚鸡之力……”
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宁娆,加重了语气“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绝不是能信手把一个大男人的颈骨扭断的人。”
宁娆瘪了瘪嘴,从他身上坐起,双手交叠放于膝前,看他。
江璃低头轻咳一声“这样的事我不太想管,那县令本就是个昏官,从街衢转一圈百姓都是怨声载道,可……事关景怡,事情又比想象的要复杂,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宁娆托着腮“可是景桓,你要记得咱们来是祭拜南太傅的,我们在此辗转了一天,却没有去太傅的衣冠冢,可是对太傅不敬?”
江璃默然。
他垂眸望着地上一泊月白光影,良久才道“太傅会体谅我的。”
不知缘何,宁娆总觉得江璃奇怪。
没有到陶公村时他日夜记挂着太傅,恨不得一日千里,可到了,却又似乎透出些逃避的情绪,有意无意地拖着不愿意去……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更怯吗?
她歪了头正要问,江璃却先一步躺下,拉过被衾将自己蒙住,嗡嗡地说“天晚了,快睡吧。”
……
第二日一大早江璃就将宁娆叫了起来,因玄珠她们都留在了城里,没有随侍在侧,只能江璃帮着宁娆梳头。
绾了堕蛇髻,又松散缀了些银铂珠饰,配了一副珍珠米粒耳坠,清清爽爽地出门。
江璃领着宁娆去找雍凉。
雍凉记得昨日的约定,将盛放饰的漆盒取了出来,样式各异的银饰铺陈于眼前,衬着底下的黑丝绒,如九天上的斑斓星河。
宁娆一下子看花了眼。
她拿起几支想要征询江璃的意见,却见他盯着银饰,目露机锋,满含探究。
用胳膊肘拐了拐江璃,他才恍然回神,道“你瞧着哪个好就选哪个,信自己的眼光就是。”
宁娆疑惑,总觉得今日的江璃似乎有心事,来找雍凉也总是心不在焉……
她见江璃有心事,就粗略选了一支梅花簪,匆匆随他出来。
雍凉将他们送到门口,江璃突然停住,望着他说“今年又是大考之年,你若是想考,我可以……”
“不必了。”
雍凉干脆拒绝,旋即微笑“云梁人有云梁人自己的命,我既生于此,没有舍弃族人独善其身的道理。”
江璃也不再勉强,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宁娆离开。
一直走出去很远,宁娆回头,见雍凉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如一抹清濯疏影,要与远处的群峦山色融为一体。
她奇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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