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冷静下来的朱厚熜再次将冼如星王琼叫了过来,打算重新商讨。
冼如星倒是一切如常,但目睹了皇帝龙颜大怒的王琼始终心里惴惴不安,要知道说起贪,他可是整个大明朝的佼佼者。
不说收手下孝敬,光是当年给刘瑾江彬,一出手便是万金,直到现在费宏等清流都瞧他不顺眼,嘉靖自打上位,明显是要整顿吏治,从半年前开始,许多身上有污点的官员通通停职查办。
王琼知道,如果说旁人是身上有污点,那么他就是污点上长了个人。
想要继续维持现状,只有死死抱住皇帝大腿这一条出路,所以即便晓得皇帝心情注定不妙,也还是硬着头皮把了解的都说了。
不过万幸的是,嘉靖并没有太为难他,而是继续昨天的讨论,又将洞庭湖水患的问题抛了了出来,重新道:“王尚书,我晚上翻了翻之前的实录,发现从弘治朝起,许多地方都开始重视水利,当地官员考察也将此算了进去,而且中间的确是有一些比较清明的好官,但为何即使这样的地方,还依旧水患频发,到底是差在哪儿?”
王琼思索许久,缓缓道:“禀陛下,这点微臣在治理水患的时候也曾思考过,最后以为主要有两点,其一则是地方钱粮不够……”
“你……”
嘉靖一听地方财政就想起昨晚的事儿,又忍不住想要发火。
王琼连忙请罪,“陛下,请容臣讲完,昨天的确是说了,地方官员人人盘剥,但实际上,许多地方即使不去贪,预留财政也是不够。”
明朝这种给地方一定财政自由的政策,也算有好有坏。
就拿在大明不上不下的湖广来举例,倘若今年湖广风调雨顺,没什么天灾**,那么地方税收顺利,交上钱之后,剩下的大家均分了,你好我好都挺好。
但倘若遇到收成不好,农民起义,那么大明中央是很少管这些的,上交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这种时候地方没办法,只能向老百姓摊派。
“近些年宗室人口愈多,贼寇频频作乱,其实很多地方财政已经在崩溃边缘,别说是修河堤,就连官吏俸禄都下不来。”
王琼此时也豁出去了,一针见血地指出大明中央和地方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脏。
皇上你昨天抱怨你的钱,许多官也想哭诉他们的钱去哪儿了呢。
嘉靖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虽然他也对宗室做出了许多改革,但成效最起码要过个两年才能体现,现在王琼拿这个堵自己,有种明明不是他的锅他也要背的憋屈感。
一边的冼如星连忙打圆场道:“那另外一点呢?”
王琼继续道:“第二点就更是无奈了,负责当地水利的都是些文官,而他们手下的也全是科举考上来的。
让他们处理政务,判案写奏章还行,但说到修河底,哪怕是十几年的老匠人都不说完全了解,所以官员们其实很多都是有心无力。”
就是王琼自己,也是累死累活实地考察了一年多,差不多脱了一层皮才勉强将水患解决。
这倒确实,对于官员们死读书不通庶务这件事儿一直是朝廷的心病,听完在场之人一起陷入沉思。
半天,冼如星叹了口气,“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说起来像这种事儿,统筹后勤什么可以找个成熟稳重的,但一线上没有专业人士指挥负责根本不行。
但工匠们往往又身份低微,说出来的话也没人听。”
“那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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