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离开徐圆朗之后,当即找了三二十信得过的手下埋伏于议事厅,随后命信使召集军中诸将前来。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大帐中却是灯火通明,一丝不苟。
徐圆朗洗漱之后,容光焕发,大有回光返照之态;他甚至连简单的晚饭都没吃一点,就在三五亲卫的护送下走入厅中。
四平八稳地地落座之后,徐圆朗扫了一眼眼前这一帮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该来的人都已来了,因为窝在鲁郡的时间太久,早就消磨了这些将领们的战意,他们此刻对于是战是降依然茫无头绪;倒是刘世彻、李万才、薛鼎、宋封义、顾仲等人站在一处显得精神抖擞,可他们脸上也未尝没有焦虑和躲闪。
如果这五个人不是心有图谋,而是时刻不忘备战就好了.......
徐圆朗看到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时,心中微微一叹,又意识到他们此刻大概已意识到自己此次召集他们来的目的了罢?
轻咳了一声,徐圆朗随之开门见山道,“目前我们的粮草已尽,鲁郡的局势很不乐观,尽管我一直不肯承认,但我们真的败了,不战而败!”
徐圆朗话音落下,众将当即面面相觑起来,有的人脸色灰败,有的人不知所措,更多人却是陡然轻松起来;对于这场战役的结果,他们或许早就有了最终战败的觉悟,只是没想到这话会在战前由徐圆朗亲口说出来。
能够承认失败,也是一种勇气,将士们佩服徐圆朗有担当的同时,身心也未尝没有轻松下来。
迎接胜利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也就只有孟子这一类君子才会去做,更多的人,爱惜羽毛的同时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用自己的生命去创造奇迹很能令人欣慰,但好好活着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厅中诸将没有一个人想死的,能够避免一场很大可能让自己去死的战斗,又岂能不令人欣慰?
看着众将表情不一,徐圆朗又平静地说道,“众位兄弟跟了我徐圆朗这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有责任给你们找一条出路.......”
听了这话,众人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甚至有人欣慰地小声说道,“总管为人仗义,我早就知道他会为咱们考虑的......”
仿佛没有听见下面的议论,徐圆朗毫不停顿地继续说道,“如今咱们还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投奔南海的冯盎,冯盎在南海占领的地盘一点都不比我们少,但他的兵力不过五万之众;如果咱们到南海的话,未尝没有希望赶走林士弘、沈法兴和萧铣,占领江南的半壁江山......。”
李万才当即摇了摇头,“冯盎地处岭南,那边向来是凡人流放之地,更重要的是苏游号称‘南海横波’,咱们要是撤到南海的话,终究逃不过与苏游一战.......所以,投奔冯盎并非良策。”
众将一时迟疑起来,多半人还是感觉徐圆朗出的是一个骚主意,而李万才所言更有道理。
厅中诸将没有一个看过大隋版图全图的,在他们的印象中,鲁郡和岭南实在太遥远了,他们需要乘坐现有的小渔船在海上漂荡几个月,海龙王真的能够保佑他们吗?
对于流放之地,他们有着天生的恐惧,而海路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徐圆朗摆了摆手暂停了下面众人的讨论,又接着说道,“还有一条路,便是关中。
如今李轨在西凉作怪,河东又有刘武周逼迫,李唐正是内外交困之时。
如果咱们此时去支持李渊赶走刘武周,河东之地不比山东贫瘠;就算是退入关中,自保也没有任何问题......”
关中和鲁郡倒不是很远,虽然摸不着却是可以看到的,众将中倒有一小半对这条出路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万才却又摇头道,“河东与鲁郡有何区别?如今苏游手下大将罗士信早就占住了进入山西的太行关卡井陉关,苏游随时可以调兵进入山西!
就算咱们赶跑了刘武周,最终也难免与云中军一战,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就是咱们会成为李唐的炮灰,替他们抵挡刘武周军,李渊老奸巨猾,怎么可能允许咱们十余万兄弟入关!”
薛鼎也附和着说道,“想要入关不是那么容易的,眼看就要入冬了,咱们别说粮食不继,难道道路就好走吗?宇文化及也想入关,然后他就死了.......”
毕竟是与刘世彻要好的将领,他们的眼光明显比厅中更多人要看得远一些。
眼看着如今已是冬季,又因为粮食不继的现实,大规模的迁徙显然是没有出路的,不管是去岭南还是山西。
徐昶看着李万才和薛鼎两人处处与父亲作对,且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必杀之人,所以当即呵斥起来,“李万才!
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说一条可行的出路出来好了!”
“我.......”
李万才当即便想说出自己的主张,听到旁边刘世彻的一声轻咳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所要背叛的人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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