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主任,你来早了!”
毛不平打招呼。
肖云峰只点点头。
古大江仰起头,看看主席台上头,除了老标语,又增加一条: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嚯~!
这是什么意思?他正看得专注,从上面掉下来一坨浆糊,他煞有介事看下钟山表,真的哎,居然早来半个小时,这是绝无仅有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于迟到,别人需要看他脸色,仰他鼻息过活,专区这些年已经不大来人,过去他熟悉的那些人,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倒是这个石兴洲不曾换,他到钟吾频率较高,算是隔三差五,代传上头旨意,宣布人事调整,有什么阶级新动向,石会吹风,不是钟吾人,但这个的女人是,且在钟吾县工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市委书记,不动的秘书,这些年,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衡制衡,让周边县对石兴洲叹为观止,称他为不倒翁,石不否认,更不辩解。
姚崇年几度任淮水一把手,时间都不长,不断在淮水和滨江来回切换,现在淮水革委会主任是连仲堂幼子连明安,滨江省委二把手连明圣是其人兄长,一母同胞,当年连仲堂一案,惊动过大总统,在蹊跷的背后,隐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最后虽不了了之,是因为牵扯面太大,乌三思虽是手艺人,难辞其咎,最后隐隐约约因为牵扯到蒋氏,不了了之,因为“中山舰事件”
,国共开撕,乌镇的枪械大都一边倒倒向蒋氏,连仲堂碍了事,就被高人计杀,最终共产党人陆宏昭因旁枝斜出,顶了雷,自此上下三缄其口,旧事盖棺定论,再无人提及,连氏子孙幼小,力量薄弱,不足以翻案,忍气吞声是最好选择,连氏之妻温氏是江浙大家闺秀,识文断字,那智慧不是一般般,风云际会时能忍自抠,所以换来连家后人一片艳阳天。
姚崇年和连明安相交甚笃,虽在历史巅峰之时错位而生,但友谊甚深,文革时,姚崇年火未烧皮未燎,在夹缝中安然自得,文革后连明安有五年之久,在淮水颐养天年般赋闲,后又从淮水起翅,最终做到京官,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光荣离休。
古大江无趣地返回办公室,想要再接听那个撩人的电话,偏就不响了,他好多次目光专注在黧黑的电话机上,可它就是雅雀无声,阳光里象是掺了水,稀薄无彩,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布满坑的脸上,索然无味坐在木椅上,想吸烟,上上下下口袋摸,也没有摸到一支烟,这他才想起烟落家里,叹一口气。
两点钟时,会议就开了,姚崇年开门见山传达了上头的意思:根据中央n号会议精神,各级政府恢复旧制,原政府一班人马不动,凡靠边的一律上岗,新提拔的,属于革委会的一班人马主抓政治思想工作,原靠边的当权派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等待工作全面整顿后,再作进一步调整、充实。
“这叫‘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
毛不平不解自言自语,他回头看一下古大江:低垂着脑袋,一只掌撑着,这就认怂了?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我希望孙东洋同志以及曾经靠过边的同志,要信心百倍,鼓足干劲,多快好省,力争上游!
这次整顿,代表着中央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一个总体工作方向,也是对中央欢迎邓小平副总理出来工作的一个支持,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为实现四届一次人大会议既定目标,而努力奋斗!”
姚崇年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了暴风骤雨般掌声。
好半天古大江才从梦游状态下醒过来,稀疏跟着拍了几下掌。
会议下一项议程就是孙东洋、邹庆云讲话,孙主要是讲今后工作方向,时间很长,大约一个多小时,邹庆云主要是讲农村农业兴修水利以及扩种水稻的计划,十五分钟,然后是鲁延年总结讲话,县广播站派出编导人员,全程做了录音,当晚炊烟袅袅升起时,大街小巷的话匣里,在播颂完《大海航行靠舵手》雄壮的革命歌曲之后,是广播员铿锵有力的毛主席语录之后,就全程转播了钟吾县最新工作会议实况的转播。
周大帮出来泼水,迎面碰见马菊的父亲马思远,穿着粗布蓝衫,吹着大烟袋,往一硕大的石轱辘上一坐,叭嗒叭嗒抽旱烟袋,“老人家,你这是……?”
“听听广播!”
马思远用长烟袋杆戳戳天,“看看阶级斗争有啥新动向?”
倾斜的盆沿向下滴水,应当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听着听着,周大帮就不愿意回院,他的女人在那里叱咤,“女人就这样,头发长,见识短,你继续!”
吴桂芝很长时间没有好心情,手臂吊在肩膀上,手指弯曲扣住网篮,心不在焉走在菜市上,夕阳跌在脚下,把天空渲染得玫丽,影子被拉在东山墙,并折弯,突然,大广播里吐出一个名字,让她心惊肉跳,并随之传来那浑厚甚至有些沙哑的声音,天爷啊,你怎么又从一堆土里冒出来?你这样蛊惑人心,还嫌害她不够?她已经沦为家奴,已经降到家的边缘线,如果不是还有一两姿色,她就可能被踢回乡窝窝里,她已经心如死水,大广播里的声音,如同死水起了微澜,他是谁?与自己何干?她机械动着。
“同志,你买啥嘞?”
菜场上的工作人员向她打招呼,很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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