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斜倚一株松树,亦是兵卒装束,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脸上满是疤痕,丑陋可怖,目光却是炯炯,透着坚毅之色。
马如龙睨他一眼,道:“你是何人?竟敢说出这等话来?”
那人缓缓上前,环顾众人,朗声道:“大伙儿谁本不是良民,却因何落草为寇,因何揭竿而起?”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微微喟然,“苍天不佑圣公,而致十数万众或死或散,或如大伙儿,乃受招安。
在下但见诸位朝方得势,夕复鱼肉,不禁心寒。
敢问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他身形瘦削,却气势俱足,字字掷地有声。
众兵为他言语所摄,一时面面相觑。
只马如龙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人浑不理睬,缓缓续道:“圣公起义初衷,大伙儿可忘了么?便算忘了,大伙儿高堂、妻小、兄弟因何而死,也都忘了么?便算尽忘了,只问大伙儿身上鞭痕、额头金印,尚痊愈否?”
他越说越激动,到得后来,直是声色俱厉。
众兵只听得神为之夺,不自觉垂下头去。
林中一时寂静如死。
过得半晌,那人忽缓缓道:“清溪义士方腊,仰视乾坤,布告天下:夫君权天授,本意无他,惟御民兴邦。
君持其德兮,民守其分。
以失德之君,求守分之民,固未之闻。
当朝帝治,为祸至深。
虚邪教之谓,欺蒙众生;沉酒色之娱,倦怠朝政。
假微服之名,夜宿青楼。
借歌舞之幌,秽乱宫闱。
抽赤子之血,以奢己欲;榨吾民之膏,以奉二虏。
土木之工不息,骄怒之兵屡动。
荼毒生灵,何止百万千万;蹂躏九州,岂只十年八年。
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
众兵越听越觉熟悉,原来此人所诵,便是当年起义所发檄文。
其时方腊凭此檄文昭告天下,引得半壁而震,天下而从。
眼下时过境迁,诸人已趋淡忘,却不想此人竟能倒背如流。
凌钦霜自也惊佩不已,此檄文流于京师已久,他自悉知,此时但听这人不急不徐,娓娓道来,一时心潮澎湃。
“……庙堂之上,钟弃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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