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望着柳藏兵悍然远去的背影,柳尘惊骇当场,想要开口制止什么,临到出声,却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
“威威沧澜,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惶惶长江,还我家国,枯骨不灰,镇吾山河!”
“轰!”
地动山摇,江河溯流,整个东陆的人们,都看清了那朝阳升起的天空中,柳藏兵的自爆,炸飞了鱼太玄的形容。
当那条仓皇逃窜的黑龙穿透了空间,当那声凄厉悲惨的龙吟响彻了东陆,漫天的华光溢彩,那是柳藏兵用生命击落在人间的新雨。
烈日当空,风雨依旧。
那一滴滴殷红鲜艳的血雨,落在了入眼无声的沧澜江边,如同那一年的黄昏,如同那一年的秦淮河岸,落剑谷的枫,终究是洒满了整个人间。
“鱼太玄!”
浑身战栗着呼喊出那个咬牙切齿的名字,柳尘站在血雨之中,仰天歇斯底里的狂吼:“有生之年,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
数天之后,云州樊城。
“你不进去看一下么?”
站在失魂落魄的柳尘身后,北宫御和老和尚暗自交换了一个眼色,这边款款上前,抬手轻拍着柳尘的肩膀,满脸关切道:“现在离开,或许你这一生都没法再回到这里了!”
“不看了!”
柳尘摇头,转身一脸淡漠的瞥了北宫御一眼,而后很是勉强的笑道:“就当我此生,都没有来过这里!”
“过了樊城,就是沧澜郡了,你也不去看一看么?”
“不必了!”
转身走远,快步去往林间,柳尘的形容,在这一刹那衰败了不止百岁:“也当我从未拥有过吧!”
……
“这些年,我失去了很多,我总是一个人难过!”
日落月升,听着远处愈演愈烈的金戈铁马,感受着东陆子民们鼓起勇气,用生命去守护那些旧信仰,柳尘的脚步逐渐沉重,每一步下地,他的腰背也要更加佝偻一些,走过了武神峰的群山,穿过了沧澜江的白浪,他开始有了皱纹,开始生出了白发,他老了,当他离北邙山越来越近的瞬间……
“好多人,好多事,从我生命里来了又去,我很想记得,可是突然之间,我又在记忆中模糊了他们的形容……”
上山的道路依旧崎岖,柳尘脚步沉重,不断的停下来喘息,又不断的强忍着疲乏迈出了脚步。
“你们说,等到故事结局的时候,死的只有我一个,那该多好啊!”
老佛主和北宫御缓缓跟在柳尘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整座北邙山,陡然就升起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悲伤。
“天启十六年的秋天,桐哥儿和大和尚结伴与我道别,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塞外牧马,一起潇洒人间……可是我失约了,很多年,我提都不敢提这件事,我怕我一提起,那些悲伤都会让我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
“我记得那天,闻人昊在那堆篝火前拉着我,他让我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让孩子感到骄傲的机会……我又失约了,你们知道么,在雷城门口,我始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怕一看,就会后悔,后悔没有在那一年的华清池里,将他杀死……我宁愿,是我毁掉了他的一切啊!”
“……”
“在盘龙塔里,昊无穷也可以不选择我的……我不会怪他,更不会恨他,我多么希望他能像一条狗一样飘飘荡荡的苟活于这个人间,即便全是悲伤,活着总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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