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仙眼睛也有点发潮,但唇角还是慢慢地勾出一个笑来,是了,那是外婆的语气。
她吸一口气,转头去看雪铛她们。
“外婆去的时候我们也不在。”
雪铛低下了头。
那个时间,她和云铛一起,因避祸故,嫁了个军阀,躲在外地。
“那个人是真的对我们好。”
云铛似乎是对小凤仙说,又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声线很低,仿佛是大提琴上的一声呜咽,不留神,几乎要错过。
是的,那个人是真的对她们好。
虽然坊间都传说那是一个粗鲁不文的一介武夫,趁了这两姐妹之危,又在远遁台湾之前将她们双双丢下。
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那个人,给了她们急需的担待,又给了她们尊重和自由。
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为她们做得如此之多,却又真正不求回报。
小凤仙看着云铛,点了点头。
不需要说得更多,她已经明白。
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呵……一想到这个,她忽然觉得胸口里的某个地方,仿佛被巨手狠狠地扭了一把,酸酸地胀痛起来。
啊,是了,这两天在路上,不曾喝得每天那一杯救命的冰水,而现在这房间,太过绮丽,房间中流动着的那些情绪啊,又太过柔软,让她毫不防备地想起了那个人,她的那个人。
是不是每一个女子在成年、成熟以后,都会有一个会时不时让自己这样心里一酸,口不能言的人存在?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当它来时,只想将面孔埋进掌心,将世界隔绝于外,什么也不想,又什么都想。
那明明是一种酸楚得想要落泪的难受感觉啊,却偏偏又在酸极痛极苦极麻极之后透出一线甜来。
每一次,每一次想起来,都仿佛有饮鸩止渴一般的自虐快感。
那一年,和方云琪从咖啡馆分别,她转头就去了办公室,将计划书整理妥当,终于还是投到了那一家银行。
不,不是因为不再介意方云琪怎么看怎么想,而是忽然之间,仿佛顿悟:明明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却还屏住不向他求助,这本身何尝不是一种狷介。
至于他愿不愿意、能不能够伸手,那是他的决定。
呵,虽然想得如此通透,但仍然不是没有忐忑的。
在将计划书用限时专送发到他案头,等待回复的日子里,也曾一夜一夜辗转不能眠。
幸好,他并没有让她多等,电话很快就来了。
约了她和她的合伙人,在他的办公室会面。
“无疑,这是一个有些冒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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